第三百八十九章

宴會廳內，有一種奇怪的氣氛蔓延，當所有人的表現調配在一起，卻是一種詭異的色調。如同那看也看不懂的後現代主義油畫。

西門醉倒在地上，額頭的傷口還在向外滲血，血沾濕頭髮，濕漉漉搭在臉上。手中還拿著那把蝴蝶切，此刻卻也不知道該握緊，還是趕緊收起來，找塊凍豆腐撞死。

陳二郎驚魂未定，臉色還在蒼白的落著汗珠。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堂堂陳家陳二郎，如果就這樣被人欺負了，卻一句話不敢說，傳出去，有些沒臉見人吶。

可真如果要說什麼，他，卻又是不敢的。

所有賓客望著這一幕，沒有表現過分關心，但視線卻沒有片刻離開場地。陳二郎與佛道雙子星吶，沒想到雙方竟然鬥了起來。

「好像陳二郎沒有做錯事呀，難道佛道雙子星就這麼不講道理嘛！」

「他們……好像也的確不用講道理。」

嘀嘀咕咕的聲音，在周圍的人群中傳開。有人望望陳二郎，卻是再望望葉歡和張白鳳，看他們二人在做什麼。

「不是說，佛道雙子星是宿敵嘛？怎麼聯起手來！」

「你懂什麼，當年張白鳳是要嫁給葉歡的，後來因為小事鬧掰了，不過情侶分手嘛，說不得什麼時候又和好如初了。關起門來被窩裡打架是自己的家事。有外人欺負，當然要兩口子聯手禦敵。」

」陳二郎，恐怕還不配是佛道雙子星的敵人？」

「有道理，有道理……」

葉歡和張白鳳相對而坐，葉歡背沖著陳二郎，諸人的議論聲斷斷續續傳入二人耳中。

「這裡今天蠻吵的。」張白鳳道。

「是吶，蠻吵的。」

「我不喜熱鬧的。」

咚咚的腳步聲，從外面趕來。六個人，將葉歡與張白鳳圍住。有人認得他們的，不由得驚訝的捂住嘴巴。

「陳家好大的勢力，這麼多江湖成名人物，都成了陳二郎的保鏢！」

八臂神猿蒙長水，螳螂刀丘茂，一劍飄紅司徒鷹，神犬趙……

陳二郎雖然是江湖人，卻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家族安排了很多人保護其安全。他們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或躲避仇敵，求陳家庇護，或貪慕名利，被陳家雇傭。像那血魔手，九殺刀都是此類人，現在都成了陳二郎的保鏢。

六個人將葉歡和張白鳳圍住，手摁住了身上的兵器。主憂奴勞，主辱怒死，此刻的他們，已經為了保護陳二郎的面子，站了出來。

葉歡站起身，從面前的湯盆中舀了一碗湯遞給張白鳳：「你喝些湯，天氣冷，禦寒的。」

「少盛些便可，我最近在減肥。」

陳二郎陷入兩難的選擇中，或讓手下動手，或輸或贏不好說，但也告訴江湖人，自己不怕他們這對兒佛道雙子星。

但是，陳二郎畢竟心中有些怕的。面前這二位可是佛道雙子星，一位是隱龍寺下山弟子，一位是茅山下山弟子。兩個人便代表佛道兩門，陳家真的有膽量擺在佛道兩門的對立面嘛？

沒有吶！

張白鳳搓著手，大概是天氣太冷了，她臉頰透著紅，口出吐出一口白氣，她從蒙長水，丘茂，司徒鷹幾人臉上掃過，好奇的問：「他們是幹嘛吶？」

「我也不知道呀。」葉歡攤開手，他回過頭，問：「喂，你們是幹嘛呢？」

一個確實的問題擺在陳二郎面前，他必須做出選擇了。是爭口氣，成為葉歡的對手。還是選擇退卻，認慫。

不好選吶！

急匆匆的腳步聲，從金家內宅走出兩個人。一位是金家金老二，金老二身後還跟著張四目。

一見金老二出現，陳二郎心中鬆口氣。這裡畢竟是金家的地盤，自己是金家的客人，金老二不會讓自己下不了台的。

「金二爺！」陳二郎提高聲音道：「您可總算是出來了！」

「千萬別動手，千萬別動手！」金老二出現，見雙方沒有打起來，先鬆了口氣。只有沒動手，事情便有緩和的餘地。

他微微彎腰，走到葉歡和張白鳳身邊，道：「葉先生，張姑娘，二位千萬不要動怒，是我們金家這次招待不周，請二位恕罪。」

葉歡拱手道：「金二爺客氣了，我們也沒有生氣，不過吃些東西而已。」

「葉先生大人大量，沒有生氣便好。」

金老二長長出口氣，抬起頭望著陳二郎，道：「葉先生已經不怪罪你了，你還不快點謝謝葉先生！」

謝謝他！

陳二郎睜大眼睛，感覺滑天下之大稽。自己今天做錯了什麼嘛！任何事都沒有。是的，自己往日仗著身份地位，卻也有幾條人命，就說血魔手身上，便也不知道死過幾個不長眼的人。

但是自己也懂得看人下菜碟。這葉歡和張白鳳豈是自己惹得起的，所以一直是本本分分的，今天是一件壞事都沒做。可動不動的，張白鳳要拿劍殺自己，西門醉被打翻在地上……種種事情加起來，自己才是受害者呢，為什麼最後自己還要向葉歡道謝。

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委屈感覺湧上心頭。陳二郎忽然想起某年某日發生過的一件事。

當時自己在夜店消費，一對兒長眼的情侶不小心將酒潑在自己身上。自己就當著對方女友的面，左左右右打了對方數個耳光，並且最後還要對方感謝自己的寬恕。

當時那男人看自己眼神現在想起來，還是記憶猶新。那種眼神，大概就是無能為力吧。

現在，陳二郎體味到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在心中憤怒的發問：憑什麼，有實力就可以欺負人嘛？後台硬就可以欺負人嘛？

答案似乎是確定的。自己當真得罪不起葉歡和張白鳳，所以沒有膽量和他們針鋒相對。

認慫退卻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也是萬不得已的辦法。

可是現在，江湖諸家子弟都在場，大家將會親眼看到自己向葉歡低頭，日後，這一幕傳出去，江湖豈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對，對不起……」向來風度翩翩的陳二郎，此刻結巴起來：「謝謝葉先生！」

「噯！」金老二拍拍陳二郎的肩膀，道：「這就對了嘛！大家江湖兄弟在，一笑泯恩仇，哪有什麼說不開的，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哈哈大笑一陣，金老二道：「接下來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剛才我們出現了一點紕漏，這件事，還是要張四目說罷。」

張四目點點頭，邁出一步道：「關於九宮迷棋這件事，事實上，解出最後答案，排名在第一的，並不是陳先生，而是……」

微微停頓，所有人的視線擱在他身上。張四目清了清嗓子：「……是葉先生！」

「這……怎麼可能！」陳二郎睜大眼睛：「明明是我，我解出231步，他解出多少步？難道可能比我還多！」

「葉先生的答案，最後解出了……」張四目搖搖頭：「是七千三百二十步，確切來說，葉先生已經完全破解九宮迷棋！」

一片嘩然，紛紛亂亂的聲音，充斥著耳膜。陳二郎忽覺胸口沒來由的憋悶。沒有理由的，自己請了京城的數學教授來解九宮迷棋，二百三十一步，是人腦的極限。明明自己是第一，明明是這樣的，為何是葉歡，為何最後變成葉歡……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陳二郎吶吶道。

張四目目光掃過，一眾人都奇怪的看著葉歡，大家低著頭，不停交口議論著。

「七千三百二十步，有可能嗎？解出一步都把我腦子費光了！」

「難道這隱龍寺下山弟子，根本就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就是怪物！」有人咬牙切齒：「憑什麼呀，大家都長一個腦子，他就比我們強這麼多。」

張四目心中嘆口氣，不單單你們不明白，金語白現在也不明白。

金語白想不通，自己琢磨半輩子的東西，怎麼就被葉歡三兩天完全解出來了。自己幾十年解出三百餘步，可葉歡幾天時間，就解出七千多步，連葉歡的余頭都沒有。

第一時間，金語白是要出來見葉歡的。但他一口氣沒喘勻，現在暈倒了，正在後面調養呢。

張四目清了清嗓子，道：「諸位，答案就在我這裡，誰如果想看的話，可以找我取，我複印給大家。葉先生的確破解了九宮迷棋。一共七千三百二十步，當然，葉先生也給出其他解法，一共四種。這一種，是耗費步數最少的。」

葉歡現在也是一頭霧水，搞什麼，自己都沒有解過呀。說真的，九宮迷棋是怎麼會事，他現在都不知道。談何解九宮迷棋，這是開玩笑嘛！

忽然之間，葉歡突然感覺脊背發寒，一道濃重的殺氣在身後瀰漫，瞬間浸透葉歡的骨髓。

「你說你沒有解九宮迷棋！」

冷冷的聲音，來自張白鳳，葉歡回頭慌張道：「鳳姐，你聽我解釋，這件事……」

「住口！」張白鳳冷喝一聲：「我告訴你，我弟弟要娶金嬌嬌，如果他娶不成……」

鏘啷一聲！張白鳳將劍拉開一條縫，又哐的合上：「你同我的劍說話！」

「鳳姐，你留步，你聽我說……」

葉歡還未來不及說什麼，張白鳳已經邁步，腳步咚咚的離開了宴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