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黑雲如巨石碰撞，一道血紅閃電應運而生，衝天貫地，枝杈錯結，如蒼穹碎裂。

「快看，他們動手了！」姜紫藍大叫。

沒有人回應她的聲音，所有人都緊緊盯著望遠鏡，不肯錯過任何一幕對戰的場景。

雷電劈下的那一刻，北野九鬼率先發動攻擊，身體前傾，腳步急沖，劍身甩在身後，右手摁住劍柄，拔劍。

居合斬·拔劍術。

劍在手，劍身雪亮，如蒼茫白霜，十年養劍，早已蓄積莫大殺機，今日傾瀉而出，完全襲向葉歡。

葉歡不退，不守，搶攻。身體以同樣姿勢向前衝去，左手持棍，棍身橫摔，直刺，所攻之處，是北野九鬼咽喉要害。

劍與棍交錯而過，劍擱在葉歡肩頭，劃過，血流出，葉歡負傷。而此刻，葉歡的棍距離北野九鬼還有三指。

一招交鋒，高下立判。

酒店天台之上，眾人無聲的嘆口氣，終究是兩個境界的差距，葉歡一招負傷，已打破所有人對他最初的幻想。

在另一座酒店天台，站著雨宮妾，柳田吉，風間不語，雷本英幾人。看到這一幕，大家目光平靜，沒有任何激動的表示，因為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只有風間不語開口道：「北野大人與此人決戰，高抬他了。」

雨宮妾抬起頭，望著頭頂匯聚的烏雲，風將她的長發揚起，她輕輕道：「今夜，便讓我們來見證北野大人第一百三十三場的勝利吧。」

姜紫藍緊張的抓住李夢婷的胳膊，指甲已刺破衣服。李夢婷雙目出神，不肯眨一眨眼睛。

龍溟手握情人眼，心中卻是在尋思，如果是自己面對北野九鬼，能不能接下他這一劍。

孟喜道：「只是一劍，便已經負傷，葉歡還有多大可能贏……還有多大可能活下來。」

司空手嘆口氣道：「先天，後天吶，這一戰的結果已經沒有懸念了。唉，葉歡不該接這一戰的，他畢竟錯了。」

「錯了，錯的是你們！」一個女人的聲音朗朗道。

眾人一怔，發覺說這話的人是金嬌嬌，大家皺起眉頭，目光都落在金嬌嬌身上。

金嬌嬌道：「北野九鬼養劍十年，十年劍未出鞘，出鞘的第一劍是最凌厲，最難抵禦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之後北野九鬼的劍勢便不會這麼厲害了。」

眾人還沒有想到這一點，難得的是金嬌嬌年紀輕輕，竟有如此眼光。

司空手開口道：「金小姐，依你說，葉歡這一戰有多大勝率取勝？」

「我們事先已經讓賭場的精算師推算過這一戰的勝負。」金嬌嬌開口言道。

精算師是一種門檻極高的職業，他們對數字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敏感，可以從繁雜無章的數據中分析出事情的走向。目前在國內逼近十五億的人口中，持有精算師執照的不足千人，可想而知這種職業的恐怖程度。

金嬌嬌道：「……如果葉歡能接住第一招，他的勝率是0.32%。如果他能接住第二招，勝率會提升五個百分點。十招，他有10%的獲勝幾率。三十招，36%。五十招后，他有五成勝算。」

「五十招？」姜紫藍皺起眉頭：「他能撐的了五十招嗎？」

高手過招，每一招都是全力以赴。不說與人交手五十個回合，便是五十次對空氣出拳，也足以讓一個普通人筋疲力盡。而高手相鬥，很少有能堅持到五十招的。

金嬌嬌戴著無線耳麥，通過衛星電話，不斷將這邊消息傳遞迴賭場。這一刻，電話另一端，有無數人關注著這一戰的勝負。

「是的，他接住第一招了，肩膀負傷……這裡天氣不好，風力八級，有下雨的跡象，可能風暴要提前登陸了……」

大家看到她不斷吩咐各種事情，一個個工作人員忙碌開來，她年紀雖然輕，但處理起事情來，但卻有條不紊。

最後，金嬌嬌將頭埋在望遠鏡上，悠悠嘆口氣道：「葉歡終究是還是做錯了一件事，北野九鬼第一劍的殺氣最勝，他不該搶攻，應該防禦，先泄去對方殺氣。」

透過鏡頭，金嬌嬌望著對面天空樹上的一舉一動，她的眉頭緊緊顰起，眼中露出疑惑。

葉歡身為隱龍寺下山弟子，單單這四個字，便證明他的天賦，努力，心智遠遠超出常人。如此，葉歡不會不明白，高手過招比的不僅僅是招式。節奏，氣息，體力都在考慮的範疇。

就像長跑運動一樣，一開始保持實力，尋找最後機會衝刺。

這樣簡單的道理，葉歡不應該不明白吶。可現在，他好像完全不知道這一點一般，一味搶攻。雙手使老狗牙，逼身進北野九鬼三米範圍。

棍乃百兵之祖，可扎，如槍，可劈，如刀，可斬，如劍。棍雖無鋒，但卻如同百兵在手。

一條老狗牙在葉歡手中使出，迅疾如槍，揮砸如刀，劈斬如劍。短短瞬間，葉歡搶攻出十招。棍頭所指部位，不離北野九鬼的咽喉，心臟，臍下三寸。

「他瘋了！」金嬌嬌睜大眼睛道。

招招都是要害，毫不知節省體力，此刻的葉歡，就像一隻發瘋的老狗一般。

「葉歡攻出多少招了？」金嬌嬌問身邊手下。

「十七招，現在是第十八，十九……」

「北野九鬼呢？」

「北野九鬼出到第二劍了。」

面對葉歡的潑天攻勢，北野九鬼使出第二劍，劍招平平無奇，卻直指葉歡咽喉。

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葉歡如何防備這一劍。金嬌嬌的手下臉上肌肉緊繃，以飛快的語速，將這裡的消息傳遞迴去。

「北野九鬼使出第二劍，攻向葉歡的咽喉，出劍很快，從葉歡的破綻中攻出的。看葉歡的防禦……喔，葉歡沒有防禦，他選擇進步，雙手握棍，力劈華山，砸的是北野九鬼腦袋。漂亮，圍魏救趙，攻敵必救。這一劍就算北野九鬼能殺葉歡，自己也要受傷。我們看北野九鬼會不會和葉歡拼！」

激動的工作人員，充當了解說員的角色，他興奮道：「喔，沒有，北野九鬼選擇了撤退。阿，不對退中有攻！一劍盪開葉歡的攻，然後反撩，受傷了，葉歡受傷了，胸前中了一劍。

北野九鬼的第二劍，讓葉歡再次受傷。好俊的一劍，不愧是東瀛劍神。」

司空手等人的心揪了起來，直到現在，北野九鬼只出了兩劍，一劍傷在葉歡肩頭，一劍傷在葉歡胸口。如果葉歡身上有雪蠶衫，至少能減緩一些傷勢。

他為什麼要如此託大，雪蠶衫，暴雨梨花針，銷魂香……如果葉歡肯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至少能增加一些勝算。可他為什麼……唉，為何要如此逞強！

轟隆一道閃電，像是要將天地劈成兩半，隨著雷聲，大雨瓢潑而下，本該明日到達京都的風暴，提前登陸了。

隨著雷電風雨，葉歡開始繼續進攻，棍舞得風雨不入，葉歡一味搶攻。從始至終，葉歡沒有半招防禦，撤退，只是不停的在攻擊，攻擊，攻擊……

若是胡天齊在此處，定然會看出，葉歡用的打法，是破軍門的打法。不死不休，至死不退，拼著自損八百，也要殺敵一千。

連續的進攻，換來的是連續的傷勢，雨潑在葉歡身上，順著血流下來，風揚起他的風衣，水珠飄飛，分不清空中飄灑的是雨還是血！

如此彪悍的打法，讓眾人都是心驚膽戰。金玉露緊緊攥著拳頭，道：「這個人，好兇悍的性子！」

「大小姐，我剛才問過，葉歡沒有攜帶暴雨梨花針，雪蠶衫和銷魂香……他只攜帶了自己的兵器。關於他的勝率，需要重新評估。」

「什麼，他都沒帶！」金玉露睜大眼睛，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面對北野九鬼這樣強悍的對手，他竟孤身迎戰。什麼兵器都沒有攜帶。這，這……這是瘋狂，還是狂妄！

「是的，我們剛剛得到的消息。」手下道：「目前為止，葉歡的勝率不足5%。」

「這個男人……」金玉露透過望遠鏡望著葉歡，不知該說什麼。

手下執了一柄黑傘，替她遮住風雨。有雨吹來，打濕她的頭髮，胡亂搭在臉上。金玉露不管不顧，望著對面的葉歡。只見此刻的他，身上已有數處傷口，血紛紛流著。

現在的他，真如同一條垂死的老狗一般，已無幾顆牙齒。

「他手中的兵器是什麼？」金玉露問道。

「老狗牙。」手下道：「我們剛剛查到的，在隱龍寺內部叫做老狗牙，葉歡叫它沒法子。是一條棍，關於這個棍的數據，正在核實。」

轟！

電閃雷鳴，葉歡胸口再中第二劍，劃破衣衫，葉歡撐棍跪在地上，胸口不住起伏。

連他都沒有料到，這一戰竟打的如此慘烈。先天高手，果然深不可測，跨境界的戰鬥，沒有十分十的運氣，根本不可能取勝。

但現在，自己能依靠運氣嘛？

呵呵，那是蠢人的想法，自己不是，絕不會依靠運氣。現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自己手中的老狗牙。

「老狗牙，出鞘吧！」葉歡大吼一聲，再次向北野九鬼發動攻擊。

老狗牙中迸發出一道雪白的劍光，那一瞬的光芒欺天壓月，光芒舉世能及。

那一刻，老狗牙破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