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校長辦公室內，葉歡和李青夢相對而坐，中間一杯熱茶，水汽飄漫。

「我沒想到是你。」葉歡道：「出事了把一個女人推出來，你們家辦事真不怎麼樣。」

「你早知道我會來？」李青夢驚喜道：「就是說你知道我爺爺會生病，而且你還有辦法救他？」

「呃……你很聰明。」葉歡道。

「我是個警察。」李青夢道。

「可惜我不是罪犯。」

「你怎麼知道我爺爺會生病？」李青夢好奇的問道。

「有諸內，必形於外。面赤為心病，淤血不出，面色呈赤……無非是中醫望聞問切這一套。」葉歡道：「你來不會是找我探討中醫的吧。」

李青夢道：「既然你知道我會來，我也不隱瞞了。我這次來，是求你為我爺爺治病。」

「我的答案提前已經說了。」葉歡道：「就算你跪著求我我也不救。」

叮鈴鈴。

辦公室的電話響起，葉歡抄起話筒，對面是朱寶虎的聲音。

「喂，葉歡，李青夢把事情同我說了，如果能幫的話，幫一幫。」

「我知道了。」葉歡隨之掛斷電話。

李青夢道：「電話是我讓打的，朱隊長的人情也不管用嘛。」

「不管用。」葉歡道。

李青夢咬著下唇，道：「葉歡，我知道，那天的事情，是我家人做的太過分了。我替他們所有人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無論如何，我爺爺做錯什麼事，但他終究是一個老人家，罪不至死吧。」

葉歡搖搖頭：「你這話說的不對，不是我讓他死的，他得病和我沒關係。」

「但你明明有能力救他，卻選擇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在你眼前消失，你真的忍心嘛？」

「忍心。」葉歡道：「我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會閉上眼睛的。」

「你……」

「說不上見死不救。」葉歡道：「醫院每天都死人，中亞那邊還有戰爭，這個世界上隨時有人凍死，餓死，被殺死。這些人，如果我想救，總可以救一兩個的。但如果那樣的話，我這輩子也就不用做別的事情了。你不能拿聖人的標準要求我。」

李青夢沉默，道：「是不是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答應？」

「是。」

李青夢道：「葉歡，我知道我們對不起你，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救救我爺爺，他對你來說是個外人，但他是我爺爺。如果我下跪才能讓你救他，我願意給你跪下。一直跪到你答應為止。」

李青夢起身，緩緩就要跪倒，男兒膝下有黃金，女兒身的李青夢也不例外。她一邊往下跪，一邊看向葉歡。

葉歡眼皮都不抬，漫不經心道：「你這一套對我沒用，你就算跪到死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李青夢的動作停住，眼睛看著葉歡，葉歡隨手在哪裡翻著一本書，的確沒有往這邊望上一眼。他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就算自己真的給他下跪，他也不會出手。

葉歡道：「你現在心裡一定很生氣，很恨我，恨我鐵石心腸，恨我見死不救，並詛咒我這種人死後就應該下地獄。」

葉歡抬頭看了李青夢一眼：「畢竟，你這樣驕傲的女士，肯定不習慣求人。」

「今天是你過來，我給你倒一杯茶，並請你坐下。」葉歡道：「這是因為你那天敬了我一杯酒，我把你當做客人。」

葉歡伸手指著桌上的茶水，道：「你看，我很懂待客之道，有足夠的禮儀。但你們家人懂嗎？當敬酒時故意略過我時，你們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其實我的心情並不難過，因為一開始我把你們當朋友，只是後來不了而已。」葉歡道：「對朋友，我自然是兩肋插刀，可是對陌生人，我為什麼要救？」

啪！

葉歡將一包東西丟在桌上，道：「認得這是什麼嘛？」

李青夢用手翻開，發現是一包針灸用的銀針。

葉歡道：「事實上，那天這東西就帶在我身邊，本來是打算提前給李長風解決病患的。但李家的態度卻讓我改變了想法。」

「今天你爺爺病倒了，李家人讓你來求我。是吶，那是你爺爺一條命，你肯定想讓他活著。現在我拒絕了你，你就說我見死不救，更可能說我是殺人犯。」

「但你好好想想，我有做錯什麼嗎？」葉歡道：「是你們自己把李長風的命推進地獄的，不是我。」

葉歡揮手指向門口，已經下了逐客令：「不送。」

事實上，葉歡提起在公園就看出李長風身上有疾病，因此才會答應去參加李長風的壽宴。並提前將銀針帶在身上，準備到時施以援手。可是李家的態度，卻讓他改變了想法。伸出去的援助之手，硬生生收回來，換上了一副鐵石心腸。

李青夢失魂落魄的離開梧桐中學，回到家中。

「怎樣，怎樣？」所有人都站起來問道。

李青夢的表情已經表示一切。她搖搖頭，將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

「什麼，他真不答應！難道他真忍心見死不救！」李遠征道。

「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我們不過……我們也沒有做錯什麼，他就眼看著人死，他還有沒有點人性。」

一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因為李長風的突然病倒，李家的氣氛一直很壓抑，現在葉歡成了大家宣洩氣氛的對象。

李青夢沉默，她想告訴大家，如果當初對他客氣點，哪怕稍微有一點平等的尊重。現在李長風並不會有任何事。

「其實，那天他是準備給爺爺治病的。」李青夢道。

「什麼！」眾人一怔：「那他為什麼現在又不救了！」

「那就要問你們了。」李青夢道。

眾人沉默，臉色有些難看。李遠征忽然怒道：「青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能替外人說話。難道都是我們的錯嘛，見死不救，他還算是個人嘛。」

李青夢搖搖頭，道：「我們現在還是想想辦法，怎樣去求葉歡吧，爺爺還在醫院躺著。」

這……

眾人又沉默了。李遠圖坐在那邊不吭聲，李遠征一個勁兒的抽煙。李青夢和周美娟也坐在一邊，臉上掛著陰雲。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件事非去求葉歡不可。

可誰去呢？

李青夢去了一趟已經遭到奇恥大辱，這還是葉歡給了幾分面子。可自己這幫人再去，說不定葉歡會如何折辱自己。

難道自己真能給他下跪？

一心頭這裡，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有些害怕見到葉歡。

「我去！」

門突然從外面被打開，五名身著軍裝的軍人站在門口。

為首之人一身戎裝，身材高大，他叫李東升，是李遠征的兒子。李東升一直在部隊當兵，現在擔任陸軍上尉連長。這次聽到李長風病倒，便立刻趕回來了。

「我去！」李東升一拍身上佩槍，道：「如果他敢不來，我就一槍嘣了他。」

「兄弟們，跟我走！」李東升大手一揮，幾個如狼似虎的軍人，躍上越野車，揚長而去。

「快，攔住他，不要他去！」李青夢心急如焚，現在正有求於葉歡，本來已經得罪他，李東升如此去，豈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青夢……」李遠圖拉住自己女兒：「現在已經沒有辦法，讓東升去，錯有錯著，嚇唬嚇唬葉歡也好。」

李青夢一怔，葉歡真的是能嚇唬住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