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宋凰音的工作態度是有目共睹的，每天第一個到學校，一直忙到晚上八九點鐘，才從辦公室出來，回到自己的宿舍。

回來三天時間，她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和三個年級的年紀組長開過會，了解學校情況，下達通知。堪稱兢兢業業，任勞任怨。

但奇怪的是，宋凰音做為梧桐中學最重要的副校長，而葉歡作為梧桐中學新上任的校長。在宋凰音回到學校三天內，兩人之間沒說過一句話。

開早會的時候倒是照過面，葉歡翻書開小說，宋凰音開會下達通知。兩人之間沒有一句交談。

這一天，葉歡好不容易出現在辦公室里，自己歪坐在辦公桌后，翻看著那本金瓶梅。

門響了三下，葉歡道了一聲：「進。」

宋凰音拿著一個文件夾進來，看到葉歡坐在老闆椅上，雙腿翹在辦公桌上。弔兒郎當，神情可惡。手中還拿著一本泛黃的書籍，見到自己進來，他將這本書翻過來扣在桌子上，但金瓶梅三個字，還是在宋凰音眼裡狠狠的刺了一下。

「難得，宋校長是有什麼事嘛？」葉歡雙手抱拳，上下打量宋凰音。

「我這次外出開會，上面下達一份通知。現在全國各中學接連爆出校園惡性傷害事件，有女生被扒光衣服堵在廁所里。事情在網上鬧得很熱，上面很重視這件事。嚴格杜絕再有類似事情發生。」

葉歡道：「我們學校有這樣的事情嘛？」

「暫時還沒有。」

「那就好。」葉歡道：「我記得上次宋校長開會時說過這件事，下周一升旗儀式再重申一下吧，我看還由宋校長來說怎麼樣。」

宋凰音沒有答話，從走到辦公室后，葉歡連一句請坐都沒有說，眼皮也不抬，似乎沒有正眼看過自己。

這讓宋凰音覺得惱怒，她強壓下火氣，將手中的文件遞過去，道：「有幾位老師要辭職，這是他們的辭職報告。」

「辭職，為什麼？」葉歡皺眉，打開文件。

「理由都寫在辭職報告里，你看一下，同意的話簽字。」

這次辭職的老師有十位，還有一位高三年級組長，名叫蔡路遠。葉歡嘆口氣，手中拿起筆，道：「廟小容不下真神，既然他們要走，我們不能留。」

提筆剛要簽字，葉歡又頓住，將手中的文件往前一推，道：「這份我不能簽。」

這份辭職報告的抬頭赫然寫著宋凰音三個字。

「宋校長也要辭職？」葉歡問。

「嗯。」

「為什麼？」

「有一些自己的安排，具體理由寫在辭職報告里。」

葉歡輕笑：「工作壓力過大，人生職業規劃……這裡面有一句乾貨嗎，宋校長，你想要辭職，能不能給我一個具體理由。」

宋凰音沉默，然後道：「我能不能坐下。」

「站著挺好。」葉歡頭也不抬。

「你……」宋凰音氣的胸口不住起伏，她自認為在梧桐中學做了很多工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在葉歡這裡，她卻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宋凰音覺得委屈。

哼！

宋凰音冷哼一聲，將凳子拉開坐下來，氣鼓鼓的坐下去，怒目看著葉歡。

「想坐就坐唄，不過一個座位，不用爭這麼大氣。」葉歡又拿起桌上那本金瓶梅。

葉歡雙腿翹在辦公桌上，在宋凰音坐下后，腳底正好沖著宋凰音。像宋凰音如此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生活中接觸到的每一個人也都溫文爾雅，葉歡如此粗魯動作，讓她覺得羞辱，也讓她在心中對葉歡更加討厭。

「宋校長那天是打車回來的吧。」

「是。」不知道葉歡為何會沒頭沒腦冒出這麼一句話。

「司機是不是戴副眼鏡，小平頭，下巴上留著一撮鬍子。」

「你……怎麼知道的？」

「沒什麼。」葉歡的目光沒離開書面，道：「王強打電話的時候正好看到了，見是一個美女就多看了兩眼，沒想到回學校后才知道是宋校長。可宋校長當時不是說已經到學校了嘛？」

宋凰音啞口無言，她那次本來便不想見到葉歡，故意撒謊，沒想到被逮個正著，這讓她臉上有些發燒。

「宋校長很討厭我。」葉歡收回雙腳，身體微傾，目光看著宋凰音。

「這……」

「宋校長也不必隱瞞，我這人還是長著眼呢。宋校長回來三天，沒和我說過一句話，唯一一次踏進這件辦公室，還是給我遞辭職報告。」葉歡道：「宋校長在學校的作用有目共睹，如果梧桐中學有十分，其中七分是靠宋校長撐起來的。如果宋校長給不出真正的理由，我很難放你走。」

宋凰音深吸一口氣，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辭職，這些老師又為什麼辭職？」

「是。」

「都是因為你！」

「此話怎講？」葉歡問道。

「你對梧桐中學了解多少？」

「大概了解一些，肯定不如宋校長了解得清楚，宋校長請說。」

宋凰音道：「梧桐中學三個年級，有學生三千六百人，高三一千六百人，高二一千二百人，高一隻有學生八百人。你能不能看出些什麼？」

葉歡皺眉，道：「招生一年不如一年了。」

「是。」宋凰音道：「難得你能看出來這些，想知道原因嘛？作為一家私立高中，我們學校在全市的升學率是最低的，全校學生打架，逃課，早戀不計其數。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學校的學生是全市最差的。現在龍城對我們學校有一個稱呼，叫做什麼嘛？監獄預科班。說我們梧桐中學出來的學生，對口升學單位就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監獄！」

「呵！」葉歡道：「這件事我還真不知道，但這些都是我回來之後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們也不會因為這個就辭職吧。」

宋凰音冷笑，道：「在龍城，誰不知道你葉歡的惡名，龍城第一惡少，如果有混混的話，你就是混混的祖宗。你覺得那家家長願意把學生送到這裡培養，我估計今年夏季招生，我們能夠招到一二百名學生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