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十點多，張文勇就到了棉紡廠附近的黑市，他先找到那個賣自行車票的票販子，拿到他要的票，然後在黑市里轉了一圈。

  最近這邊冷冷清清，賣東西的很少，都是些買家，在四處踅摸糧食和吃的。

  可是，出糧食的人太少了，他還是上次盯程志的時候，偶然遇到那個寸頭小伙子，買到一些糧食。

  張文勇想再瞅瞅，那個練家子小伙兒還在不在，要能再碰上，看看他還有沒有弄糧食的路子。

  不過轉了半天，一無所獲。

  他只好拿著自行車票，打算先去供銷社把車買了，他爹總念叨著這事，然後，騎著自行車去一趟運輸隊，找好兄弟趙利民商量商量。

  心裡盤算著，張文勇就打算離開了，可是走到胡同口，他又改變了主意。

  自己以前找一個管黑市的人買過幾個罐頭，對方好像叫順喜，是個細高挑。

  上次打獵還帶著罐頭給大伙兒吃了，曉敏說，挺好吃。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貨了，再給她買幾個午餐肉罐頭。

  這麼想著，他就開始踅摸順喜的身影，但是沒見著。

  胡同口現在只有一個圓臉、眯眯眼的人在看著，剛才進去時還收了他一毛錢。

  張文勇走過去，拍拍肩膀，問他：「朋友，打聽一下，順喜在嗎？我以前跟他買過罐頭，現在還有嗎？」

  二榮從張文勇今天一進黑市，就已經認出他了。

  前幾天，錢爺就給大家看過照片，都記下了這個人的長相。

  今天一見真人，一米八幾的大個，長得挺精神，歲數不太大，但看著沉穩的很，狹長的眼睛透著一股子英氣，和照片裡的人對上了，肯定沒錯，這穿的衣服都一樣！

  剛才瞧見張文勇一出現，他就趕緊讓旁邊的小毛跑去給錢爺送信兒了。

  現在見此人主動來跟自己搭話，二榮也好脾氣的說：「我這啥都有，帶夠了票子就行。順喜跟我是一起的，他最近幾天有事不在，找我二榮也一樣。」

  張文勇一聽，對方這話倒是說的挺敞亮，不知道家底究竟能有多少存貨。

  他從兜里掏出一包煙，先給對方遞上去，又自己點了一根，一邊抽菸，一邊試探著問：「那有糧食嗎？我可要不少。」

  二榮餘光見小毛已經回來了，示意對方繼續盯著黑市，然後對張文勇一揚臉兒：「要糧食啊，走著，我帶你去裡面找錢爺談。」

  張文勇一看還真有門兒，有點驚訝，心裡說話兒：真有啊，我咋這麼……好像跟這個黑市有緣分似的，一到這邊，啥事都順呢？就上回，也是在這碰上的那個寸頭小伙兒，得到了程寶茹醜事的證據，這回難不成……運氣還能再好點兒？

  他面上不露聲色，點點頭，跟著這個自稱二榮的人走去。

  拐了個彎，就到了，原來旁邊不遠的一個胡同，把頭兒的院子就是。

  張文勇一邊跟著，一邊心裡也加著小心，跟黑市的人辦事，都得防著幾分。

  這公社的黑市不大，他本來也就沒太放心上，覺得縣城黑市都沒糧食，何況公社呢。

  難不成，今天還有意外的收穫……

  跟著前面的人進了院子，他用餘光觀察，院子的樹下有一張桌子，天冷了，並沒有人坐在那，椅子都沒擺。

  四處打掃的格外乾淨，像是特意收拾過的，一點雜物都沒有。

  張文勇上次跟順喜買罐頭，並沒有來這裡，而是在黑市等著，對方跑去拿的。

  以前，他和虎子幾個人打了獵物，都是直接找縣城黑市的人出貨，跟那邊接觸比較多，還真沒怎麼往棉紡廠這邊的黑市來，進這院子是頭一回。

  二榮把張文勇往中間的正房裡讓，進去以後，只見裡面炕沿上坐著一個黑瘦的老頭，五十歲左右，眼神很亮，透著一股精明，看著就像說了算的當家人，應該就是錢爺。

  張文勇站定，聽二榮跟對方介紹：「錢爺，這位兄弟認識順喜，今天想打聽一下，要買一批糧食，我就給帶來了。」

  錢爺伸手讓座，又給旁邊的小四使了眼色，讓他倒茶。

  二榮搬了椅子給張文勇，讓他坐到錢爺對面的桌旁，自己站在錢爺身側。

  張文勇坐下了，但一直沒放鬆警惕，說：「錢爺，不知道你這邊有多少糧食，我要的多，說實話，現在村子吃不上飯的人太多，都在想辦法。」

  錢爺點點頭，裝作隨意的問：「小兄弟是哪個村的？大概需要多少糧？不瞞你說，我們昨天夜裡剛運到一批，今天還有第二批，你運氣好，真給趕上了。量倒沒問題，老規矩，可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張文勇心裡非常驚喜，但面上卻不顯露，依然穩當地答道：「那是自然，不過，幾萬斤粗糧能有嗎？三道溝村的，大村子，人口多。」

  他心想，說出這些也沒什麼，這小黑市沒傳出過什麼事，這夥人一直在這，算是比較可靠。

  錢爺裝作沉思了一下，過了一會說：「我這有幾萬斤地瓜，還有苞米，明晚會到一部分高粱。至於價格嘛，我的渠道特殊，背後的人有安排，如果是賣給村子的話，出貨量大，都可以給個最低價，不按黑市翻幾倍的價格要那麼老高。」

  張文勇一聽，心裡這個激動，以後他決定，要經常來棉紡廠黑市附近轉悠！真是自己的幸運之地啊。

  他仔細問了價格，說回村去讓村長和支書商量，統計一下村民具體能要多少糧。

  錢爺按照林子說的價格，給他報價，苞米和高粱2毛8一斤，地瓜8分錢一斤。

  張文勇知道，十二月份開始，黑市都已經漲價不少了，錢爺現在給的大批量價格，比之前沒漲價的時候，那個零售價，還低了幾分到一毛多，這如果真成了，實在是太難得。

  他立刻一口答應下來，說回去就讓村里籌錢，兩天後的晚上十點鐘可以交易，具體的，等那天中午提前會再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