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韓國棟吃過午飯準備出門遛彎兒消消食。

  看見三大爺正在為盆栽澆水，便上前閒聊起來。

  「三大爺，您每天精心呵護這些花草，也沒見您賣過幾盆，值得嗎？」

  「你不懂，我不是為了賣錢，這是陶冶情操，天天欣賞這些盆栽，能讓人心情愉悅。」

  韓國棟撇撇嘴，說這話糊弄鬼呢！

  如果不是為了賣錢，你能如此上心？

  「還是您高雅！平時一盆能賣多少錢？」

  「那得看品相，好的能賣……

  你小子套我話，拿你三大爺逗悶子玩呢？」

  韓國棟沒想到三大爺反應如此迅速，只能解釋道：

  「哪能呢！我就是好奇。

  我又不養這些東西，不搶您生意，就是隨便聊聊天兒。」

  三大爺放下水壺，扶了扶眼鏡，警惕的打量了韓國棟幾眼，隨即又恢復笑眯眯的模樣。

  「現在買的人少了，飯都吃不飽，哪有閒錢買這些花花草草。

  前幾年品相好的能賣五塊大洋，一般的也能換些吃食。」

  說著有些落寞的搖搖頭，繼續說道：

  「現在遇見有需要的，最好的品相也就兩三塊錢，我還得搭一花盆，根本不划算。

  不是沒人買，是我捨不得賣，所以就繼續養著，反正每天澆澆水又不花錢。」

  韓國棟聽聞向三大爺豎起大拇指，由衷的讚嘆。

  「三大爺您精明！

  以後日子越過越好，這些觀賞物肯定水漲船高，多存些，以後能賣大價錢。」

  三大爺很受用的呵呵一笑。

  「不能再增加了，到冬天屋裡放不開。

  我不貪心，有這些就足夠。

  每年賣兩盆，夠我家孩子交學費錢的。」

  要說算計，這三大爺真是深得精髓，能把所有小事，都考慮的面面俱到。

  為了能養家餬口，不惜名聲去占便宜，這樣的生活態度韓國棟很認可。

  名聲又不能當飯吃，能賺到錢才是王道。

  唯一讓人詬病的就是，對自己的子女也斤斤計較，算計得失，這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三大爺您每年賣盆栽和釣魚賺的錢，都快趕上工資高了吧？

  所有外快加在一起，您不比五六級工賺的少。」

  三大爺聽聞差點跳起來，左右環顧，看見沒人，才氣急敗壞道：

  「你小子淨瞎說！

  賣盆栽釣魚都是靠運氣，哪有你話說的那麼容易！

  我家現在就是勉強生活，餓不死罷了。

  你沒見我家孩子瘦的，都快脫相啦。」

  韓國棟看三大爺的反應就明白，還真被他說中了。

  想想也是，現在魚在鴿子市可不便宜，即便不能天天有收穫，每月釣上五六條也趕上他的工資高了。

  韓國棟也不反駁，就是閒聊打發時間，沒必要搞的三大爺不愉快。

  就在兩人說笑時，劉光天和劉光福蔫頭耷拉腦的走進四合院。

  一臉的頹廢，沒有絲毫精神。

  三大爺見此主動詢問：

  「你哥倆這是怎麼了？老劉又打你們了？咋還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兩人停下腳步，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三大爺的問題，糾結無比。

  最後還是劉光天吶吶道：

  「沒，我爸媽已經很久沒揍我們了。」

  三大爺好奇。

  「沒挨揍，你們咋還這副表情？在外面惹禍了？」

  劉光福皺巴著小臉嘟囔道：

  「還不如挨頓揍痛快，現在都不敢回家了！」

  三大爺和韓國棟更加好奇，這劉海中又作什麼妖，能讓兩人不敢回家。

  只聽三大爺繼續問道：

  「這話是怎麼說的？不用挨打挨罵，咋還不敢回家了？

  和三大爺仔細說說，幫你們出出主意。」

  劉光天聽聞，頓時就把一肚子的委屈抖落了出來。

  「自從街道辦處罰了我爸媽，我們倆就沒再挨揍了。

  起初還被罵兩句，給我們甩臉子看。

  我倆也不在意，只要不挨打，他們做什麼都行。

  可是慢慢的我爸媽不再搭理我們了，每天用嫌棄的眼神看我倆。

  不管我倆做什麼，他們都非常冷淡，漠不關心，顯得很是疏遠。

  交流也少了，一天也不一定說上一句話。」

  三大爺聽到此處，有些納悶道：

  「這不挺好嗎？沒人管你們，你們不就能自由自在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總比每天挨揍強！這還不知足？

  有必要愁眉苦臉的嗎？」

  兩人也說不清為什麼，這是以前盼望已久的生活，現在真正實現了。

  但面對父母的冷淡，漠視，疏遠，他們心理就是說不出的難受，不願待在家裡面對這一切。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還不如挨頓揍痛快些。

  最起碼那時還能相互溝通幾句，哪怕是被罵也比現在強！」

  劉光福在一旁不住地點頭，也贊成二哥的說法。

  三大爺心中暗自腹誹：

  「這倆人真是賤皮子，不搭理他們，他們反倒不自在了。

  也不知道是有多矯情，才會有這種想法。」

  看著兩人期待的表情，三大爺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倆這是還沒適應，突然不再挨打，有些不知所措，時間長了就能調解過來。

  你爸媽改掉了家庭暴力的手段，你們就偷著樂吧。

  別沒精打采的，讓旁人看見，還以為老劉屢教不改呢。」

  兄弟二人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是悶悶的答應一聲，就回後院了。

  三大爺看著兩人的背影，對韓國棟說：

  「老劉這家人行事風格都不正常，和普通人的想法都不一樣，真是搞不懂。」

  韓國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劉海中從家庭暴力演變成了冷暴力，這對孩子的傷害會更大。

  但現在和三大爺講冷暴力純屬是對牛彈琴，只能悻悻閉嘴。

  隨意敷衍道：

  「看他們的神情，是真的不想回家，沒準會學劉光齊，瞞著家裡遠走高飛。」

  三大爺有些狐疑，認為韓國棟是想多了。

  「沒有那麼嚴重，這倆小子就是矯情。

  等過段時間又開始調皮搗蛋了，現在只是心裡還沒緩過勁兒來。」

  韓國棟搖搖頭沒再爭辯，也不在這耽擱，出門遛彎兒去了。

  劉海中夫妻使用冷暴力對待兄弟倆，會給他們的精神和心理都造成傷害。

  想要擺脫這種折磨，只能離開，否則時間長了會讓他們變得孤獨自閉，沉默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