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之後,楚璃和祁若竹得關係更緊張了。
每次見面楚璃擺出的都是高高在上又劍拔弩張的樣子,而祁若竹永遠都是淡漠疏離的模樣。
久而久之,他們不和的消息不僅傳遍了藍城山,連其他門派都略有耳聞。
大家都以為,他們會一直這麼斗下去,相看兩厭。
誰都是這麼以為的,包括楚璃自己,也包括祁若竹。
某一年隆冬,凡間有狼妖肆虐,禍害人間,百姓苦不堪言。
狼妖常居於雪山之巔,普通人隆冬踏山已屬不易,更別說是上山伏妖了。
當地知府請了無數能人異士皆無功而返,最後不得已,含淚前往藍城山請仙士來相助。
恰逢祁若竹修煉瓶頸期,需要歷練尋求突破,掌門便派他一人前往伏妖。
雪山之巔,天地間一片白雪茫茫,唯有凜冽刺骨的寒風捲起雪花狂飛亂舞。
祁若竹手執輕劍將同體靈光,猙獰兇猛的狼妖打得節節敗退。
正當祁若竹蓄起靈力想要將狼妖徹底終結時。
狼妖一掌將山峰炸開,厚重的雪鋪天蓋地飛來,將祁若竹的身影逐漸淹沒。
狼妖大喜,趁亂逃走。
祁若竹一柄劍使得出神入化,劍氣開天闢地,一刀將風雪劃開。
風雪散落之時,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蔑。
「我就說你是個廢物吧,連一個狼妖都搞不定。」
祁若竹抬眼望去,看到的便是少女一襲紅衣似火,一張俏臉顏若朝華,青絲在風中搖曳生姿,美顏不可方物。
漫天的皚皚白雪中,唯有那一抹紅裙明艷生動,點綴著這片蒼茫大地。
在少女不遠處,剛剛竄逃的狼妖被金光符咒壓在地上,竭力撲騰,面目猙獰。
而這符咒的主人,儼然是楚璃。
她的出現出乎意料他的意料。
祁若竹眉心微微動了一下,淡淡地看向她,那雙墨黑深邃的眸中沒有一絲情緒。
「你怎麼來了?」
楚璃飛身而下,來到他面前。
「我要是不來,狼妖早就跑了。你該對我感激涕零。」
祁若竹未答,神情平淡疏離。
不用想,一猜她就是偷跑出來的,大概是因為想出風頭和打壓他。
畢竟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直都很記仇。
祁若竹收劍,動作行如流水,而後對楚璃開口。
「既然如此,那便交給二師姐了。」
他沒說出口的是,即使她沒來,狼妖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楚璃滿意勾唇。
她向前,雙手畫了一個圈,壓在狼妖上的符咒化為星星點點的星辰之力,威壓之下,狼妖嘶鳴怒吼,卻無濟於事。
楚璃拿出輕劍,飛身前去就要將狼妖斬殺於劍下之時。
祁若竹突然注意到狼妖周圍的冰霜凝結的氣息,心裡陡然一震,大喊了一聲。
「楚璃,停下。」
楚璃聞聲之時已然來不及,她整個身體連同手中的飛刃瞬間凝住。
只見眼前的狼妖妖氣衝天,周圍狂風乍起,天地失色。
而妖氣的中央,紅光凝聚,一股震撼天地的神秘就要裂開。
楚璃心底一沉,這狼妖是打算自爆內丹,同歸於盡。
「砰」的一聲,爆炸聲響徹整座雪山。
楚璃只覺得死亡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她被定在原地,插翅難逃。
絕望的氣息充斥四周,楚璃的心尖因為害怕微微顫抖著,她絕望地閉上眼,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她只覺得鼻尖略過一陣好聞的清香,下一秒,她的腰便被人一手攬住了。
耳邊的炸裂聲還在響起,天地失色之際,於飛沙走石之間,祁若竹帶著她全力飛出狼妖內丹自爆範圍。
卻還是在最後一刻被妖力波及,雙雙負傷,昏迷在地。
祁若竹醒來的時候,頭昏昏沉沉地,只覺得有個溫熱香軟的人扶著他緩慢前進。
他定眼看了一下,掙扎著就要推開她。
眼看著他就要跌倒,楚璃凶凶地說了一句,「你再動信不信我推你下去,讓你死在這裡算了。」
祁若竹看了看眼前陰風陣陣的偏崖,不再動作。
楚璃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不知道那臭妖怪用了什麼妖術,我現在一點靈力也使不出來,估計你也是一樣。」
「現在外面雪峰四處崩塌,還有野獸出沒,我們到前面那個山洞去避一避。」
「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祁若竹傷重,虛弱得不行,暗暗試了一下靈力,果然如楚璃所說。
「喂,祁若竹,你自己走一走啊,你重死了……」
「姓祁的……沒死的話回句話?」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的沉默。
祁若竹徹底昏迷過去了。
昏暗只有微光的山洞中,祁若竹閉著眼,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楚璃探了探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冷得像冰塊 ,毫無溫度。
大概是剛剛為了救她被妖怪的妖力傷及根基,如今靈力暫失,寒毒入體。
楚璃收回手,下一秒便被一隻冰涼的手拉住,一拽。
她有半邊身體都被祁若竹抱住。
「大膽,你個登徒子。」楚璃羞憤不已,抬手便想將祁若竹打暈。
抬眸卻看到祁若竹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渾身顫顫巍巍,本能地靠緊她,尋求一點點溫暖。
想起他是為了救自己才變成這樣子,楚璃終究是狠不下心來。
外面風雪越來越重,山洞中的溫度越來越低,楚璃覺得不能這麼坐以待斃。
她得出去發個信號,順便拾點柴火回來取暖。
再這樣下去,他們大概就真的要死在這個山洞中了。
於是楚璃想掙開推開身側的祁若竹,卻不料他越抓越緊。
楚璃狠下心腸,用力掰開了他的手,順便交代了一句。
「你給我好好待著,別出去。出去了死在外面別怪我。」
察覺到唯一一點溫暖離他而去,祁若竹眉頭越皺越緊,無意識地說了句,「楚璃,別走……。」
腳步聲漸行漸遠,祁若竹勉強睜開眼縫,看到的便是楚璃絕情離去的背影。
他身上越來越冷,猶如墜入了萬丈冰窟,得不到一絲溫暖,看不到一抹希望。
祁若竹唇邊閃過幾分嘲諷與恨意。
果然啊,楚璃就是一個冷血自私到極致的人,別人的命在她眼中算什麼,她想到的永遠只有自己,
而他卻為了救這樣一個常年欺打辱罵他,冷血惡毒的人,落到如此境地。
祁若竹虛弱到了極點,他努力地睜開眼,不讓自己昏睡過去,他覺得自己要是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大概是心底還存了半分希冀,他始終逼迫自己睜開眼帘。
時間一點點過去,洞中的光線越來越微弱,如同他的生命一般,即將轉瞬即逝。
他心下越發悲涼絕望,他到底在堅持期待些什麼呢?
她拋下他一個人去逃生了,她不會回來了……他要一個人無聲無息,孤苦伶仃地死去了。
祁若竹唇邊掛著自嘲,無力地閉上了眼眸。
就在這時,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傳來,洞中突然升起道溫暖的火光。
有人執起他的手,溫暖柔軟。
他緩緩睜開眼帘,看到的是楚璃那張明艷動人的臉。
她說:「祁若竹,我回來啦。」
那一瞬間,世間溫暖,萬物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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