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我並非穿書呢？如果我們原本就屬於這個世界呢？

  奕風的話在耳邊迴響著。

  楚璃臉色微白，指尖顫了一顫，像是不願接受這種假設一般，她連問了兩句。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怎麼可能是這個世界的人呢？」

  「如果我們是這個世界的人，那前世算什麼？一場虛妄的夢嗎？」

  奕風仰頭，語氣帶著幾分嘆息。

  「你可以把它當做一場夢，因為它只是你經歷的一個劫數而已。」

  「如今歷劫歸來的你，才是原本的你。」

  他的話恍如一道驚雷，在楚璃原本逐漸平靜的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他的話讓她措手不及，她的思緒亂做一團，無法思考，而又不願承認這一切，於是她厲聲否認。

  「不可能。這個世界的劇情明明就是一部小說，前世我在幽閣看過這部小說的。」

  「你看的那本小說是不是出自春芳齋，每月初五隻要春芳齋推出新品，它便會被送進幽閣？」

  楚璃驀然呆滯，「你……你怎麼知道？」

  前世她被囚禁在幽閣，慕歌為了討她歡心，春芳齋只要出了新的話本，都會在第一時間送到幽閣。

  奕風閉眼，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

  「因為你看的那冊話本，那個故事，就是我編寫的。它是故事，又不僅僅是故事。它是你真真切切經歷過的人生。」

  他只是根據記憶，稍微作了一下改編而已。

  楚璃含淚的眼眸瞪大，她站起來，微微後退了一步。

  有些話，若是別人來說，她是不信的。

  可是奕風不一樣，他不僅僅是奕風，他還是段翊啊。

  他從來就不會欺她騙她，所以他說的話，她不得不信。

  可是他說了那麼多，她心裡的疑惑不僅沒有得到解答，反而是越擴越大。

  奕風看向她的眼神滿是疼惜，他知道他說的話確實匪夷所思，她一時半刻很難接受。

  可是話已說開，她也是時候知道真相了。

  奕風站起來，走近一步，雙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踉蹌的身姿扶住，用儘可能輕柔的聲音繼續開口。

  「阿楚，你之所以會來到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因為穿書，而是復活。」

  「你被葉清茉丟下惡魔窟後，靈魂被撕裂，三魂六魄悉數分離出走，原本大羅神仙在世也難以救回你。」

  「是有人用眾生的命為注，逆天而為，散盡他畢生的修為和福澤，以肉身之軀徒步踏在地獄路上，一步一磕頭，最終只剩枯骨殘骸，才求來你的一線生機。」

  奕風的話語逐漸落下，一字一句，莫大的真相壓來，逐漸擊垮楚璃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

  她又後退了一步，冷不防地碰到了身後的暗梅瓷瓶。

  瓷瓶應聲掉落在地上，碎片在她腳邊攤開。

  心底的震驚讓她無暇顧及其他，她毫無防備地踩上了一枚碎片。

  鮮紅的血跡逐漸滲透，在地面暈染開來。

  奕風見狀，微微皺眉。

  剛要走過去為她包紮傷口，楚璃卻又後退了一步，全身氣息清冷，對他的靠近有幾分抗拒。

  奕風擔心她再次踩到旁邊的碎片，便不再靠近。

  鮮血不斷依舊滲出，楚璃卻絲毫不覺腳下的疼痛。

  她髮絲微亂，眼角殷紅，茫然了片刻之後。

  她眼眸里一半是氤氳的水霧，一半是無盡的絕望，她苦澀地笑了笑，聲音暗啞。

  「散盡修為和福澤，在地獄路上一步一磕頭，為我求來一線生機的那個人，是誰？」

  奕風怔怔地看了她好一會，最後無奈地說了一句，「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聞言，楚璃微微垂眸，日暮餘光映照著她那白皙無瑕的皮膚，似一方染了霜雪的美玉。

  她閉眼，一顆晶瑩滾燙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心底只有一個名字。

  祁若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