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哭累了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少女躺在榻上,雙眸安靜地閉著,狹長的睫毛如竹扇蓋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偶爾夜風從檀窗吹進來,還沾著些許晶瑩淚花的睫羽輕輕顫動。
纖細輕薄的手腕露在外面,宛如一塊無瑕的美玉。
奕風見狀,擔心她著涼,輕輕她的手腕放回被子裡。
隨後靜靜看了她好一會,直到她睡得逐漸安穩,才起身走了出去。
他繞過屏風走到殿門口,無雙候在一旁差點睡過去。
見到奕風走出來,她一個鯉魚打挺瞬間清醒過來。
奕風從袖口拿出一個青玉瓷瓶,遞給無雙,細心囑咐。
「這是凝花露,可用於刀劍之傷,待你家小姐醒後替我轉交給她。記得一日三次,不可偷懶。」
無雙接過後,疑惑地摸了摸頭,「可是沒有聽到小姐說哪裡受傷了呀?」
奕風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聲音微低。
「師妹愛美,身上留疤總歸是不太開心的。」
說罷奕風便擺了擺長袖,走出了院子,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莫名有幾分寂寥……
以前,祁若竹作為小師弟,住在後山小院。
自從他在宗門比試中大顯身手被長老收為關門弟子後,便搬來了青玉峰。
青玉峰山靈水秀,乃上好的修煉之地。
青玉峰內。
夜間月冷,照亮半開的窗扉。
祁若竹穿著一襲淺薄黑衣坐在床榻旁,垂眸給肩上的傷口上藥。
他裸著上半身,瑩白的月光照在完美的身材上,腹肌若隱若現,多添了幾分禁慾氣息。
鏈劍造成的劍傷和一般的劍傷不一樣。
一般的劍傷呈一字型,而鏈劍劃出的傷口呈現出的是十字形狀。
祁若竹垂眸,看著肩頭十字形狀的傷口,臉上情緒意味不明,能看到的唯有他那眉目冷淡的側臉。
夜風清涼,燭火搖搖晃晃。
「誰在那?」原本垂眸的祁若竹驟然抬頭,指尖幻化出飛箭朝門外黑影襲去。
祁若竹薄唇孤傲涼薄,一雙墨眸冷漠凌厲,緊緊盯著從門口緩緩走進來的那抹黑影。
那抹身影不緊不慢,從門外走進來。
月光灑進屋內,照亮眼前人的模樣。
只見奕風一襲白衣,指尖夾著他擲出的飛劍,向來溫潤的面容看不出情緒。
借著月光,看清對方面容的祁若竹眸中閃過幾分驚訝。
「這麼晚了,大師兄有何貴幹?」
奕風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他肩頭的傷,隨後拿出一瓶藥,放在桌子上,聲音清潤。
「我是來給你送藥的。」
祁若竹將肩上的傷蓋好,墨眸微微眯起,有幾分意味深長。
「噢,僅僅是來送藥嗎?」
奕風淡淡掃了他一眼,「還有就是順便替楚師妹道個歉。」
祁若竹心中微動,「道什麼歉?」
「你肩膀上的傷。」
聞言,祁若竹眸中閃過一絲涼意,她對奕風倒是信任得很,什麼都願意和他說。
再想到嬌艷少女看向自己時眸中清冷的恨意,祁若竹抿唇,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幾分。
見祁若竹未答,若風繼續開口。
「希望你不要記恨於她」
「畢竟,她受過的苦,遠比你想像中的要多得多。」
祁若竹揚起下巴,俊秀眉眼閃過幾分冷意。
「呵,不要記恨?說得倒是輕巧,大師兄要不要試試被人莫名其妙一劍刺穿的感覺?」
奕風看著祁若竹臉上的譏諷和危險,神色複雜。
良久良久,他長長嘆了一口氣,「終有一天,你會理解她的。」
奕風走後,祁若竹漆黑的眸中,射出一陣陣寒光,徹骨的寒意,周圍的一切都被冰凍,讓人如墜冰窟。
他唇邊划過一絲冷笑,理解?理解什麼?
是理解她楚大小姐恣意妄為戲弄於他?
還是理解她將他的感情踩在地上踐踏?
亦或者是理解她不分青紅皂白給他一劍?
思及於此,祁若竹眸底驟然陰沉,俊美的五官泛著冷意,眼眸深處涌動著暗芒。
他看向桌子上奕風留下來的藥,伸手拿了過來,瓶身冰涼的觸感傳來,眼裡閃過一分狠厲,雙指一松,瓶子掉落在地,被摔得粉碎。
淡淡的藥香在空氣中散開,祁若竹垂眸重新看向自己肩上快要癒合的傷,想到這是楚璃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他竟莫名地不想讓它毫無痕跡地癒合。
於是他從懷中掏出一瓶地靈漿,滴灑在傷口上。
白煙冒起時,祁若竹呼吸有幾分急促,劇烈的疼痛從肩膀傳來,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整個人臉上透出一種病態的妖邪之美。
片刻之後,白煙徹底消失,疼痛也慢慢緩過去了。
他肩膀上的傷已完全癒合,卻留下了一個劍印。
十字劍印暈染開來,像一朵妖邪纏綿的彼岸花,帶著幾分神秘妖異。
祁若竹看著自己肩頭的劍印,勾起了一絲滿意的笑容,精緻如畫的面容在月光下好看得驚為天人。
這樣子,他就可以永遠留住這道劍痕了。
次日
楚璃慣來喜歡睡懶覺,如今回到藍城山,不用再想著除妖那些糟心的事,她一覺便睡到了中午。
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淡淡的檀香縈繞鼻尖,木窗外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落在雕窗上。
眼睛半睜之際,忽聞殿外有一陣吵鬧聲,她問了一句。
「無雙,何人在殿外喧譁。」
無雙還未作答,另一道嬌俏的聲音便傳來了。
「二師姐,是我呀,是你可愛的萌萌呀。」
還未等楚璃回答,孟萌便靈活得像個兔子一般,繞過無雙,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她停在楚璃的美人榻上,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楚璃睡眼惺忪,鳳眸似張微張,三千青絲盡垂身後,胸前露出些許旖旎春光。
她本就生得極其嬌艷嫵媚,如今這副慵懶絕色的樣子,讓孟萌一個女的看得也臉紅心跳。
只見孟萌看著楚璃,兩頰微紅,從心底誇了一句,「二師姐,你長得好漂亮呀。」
楚璃緩緩睜開眼,捏了捏孟萌的臉,像逗小妹妹一般,「萌萌呀,怎麼一天不見嘴就像抹了蜜一樣。」
孟萌,「我可沒有誇大,我說的是事實。」
楚璃看著她這嬌憨的可愛模樣,便忍不住調侃她。
她躺在榻上,一隻手撐著頭,魅惑可人。
「你這麼早來我這幹嘛,不去陪你的五師兄?」
孟萌聞言,臉紅得更厲害了,小腦袋低得都快縮回脖子裡了。
楚璃起床用早膳的時候,孟萌大概說了一下葉淵的情況。
楚千澄和藥長老雖用盡心力替他接好了筋脈,但他受到的傷著實嚴重,怎麼說也要靜養個三年五載才可完全恢復。
楚璃用完膳之後,隨著孟萌去探望葉淵。
不過葉淵倒是比她想像中灑脫,知道自己有三年五載不能修習不但沒有消沉,反而是反過來安慰為他急紅了眼的孟萌。
孟萌推著輪椅帶著葉淵在庭院裡散心,楚璃看他們一副郎情妾意的樣子,也沒好意思上去打擾。
於是繞過曲水小路走出院子,百無聊賴地瞎走著,卻沒料想到,在亭台處遇到了祁若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