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山實在受不了商吾和張起靈惺惺相惜。
他隨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走出屋子的那一秒,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渾身散發一股陰冷的氣息。
商吾拿帕子沾水,一點一點擦拭掉張起靈臉上沾到的血。
商吾嘆息著開口:「下次我和佛爺說,咱們兩個一起下去」
張起靈:「沒事」
商吾微微蹙眉,用力擦了擦他的側臉。
「不行,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張起靈的嘴角微微有了個弧度,但好似有沒有。
他沒再說話,仰著臉讓商吾擦拭。
商吾給他眼角的傷上藥。
「疼嗎?」商吾輕聲問道。
「這些天折騰壞了,回來了就先休息幾天,下墓的事情不急」
張起靈沒有說話,他緩慢的眨了下眼睛。
也只有商吾會問他疼不疼,累不累了。
陳皮很快就回來了,沒有意外,他帶下去的人都死了。
僅僅是個探路,全都死了。
他整個人氣壓低的不像話。
張起靈還記得商吾說有人欺負他。
陳皮回來的那天晚上,,張起靈找上了他。
兩人都沒說話,但彼此心裡都有數。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找了塊空地,打了一架。
沒輸沒贏,但都受了點傷。
陳皮胳膊脫臼,張起靈手背被劃破。
兩人混身塵土,髮絲凌亂有些狼狽。
張起靈收起古刀,往營地走。
陳皮面無表情把手臂接上,收起九爪勾。
深夜,張起靈坐在椅子上,不熟練的拿紗布把自己的手背包起來。
然後拿出好幾個一模一樣的衣服,比量袖口的長短。
最後選了那身袖口最長的,把手背遮起來。
難為他這麼費心的隱瞞商吾了。
一晃三個月,商吾與張起靈帶人進了三四次山。
每次都是無功而返,兩手空空。
死的人越來越多,人心惶惶。
每次兩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數不勝數。
越探越深,越深越險。
商吾每次下墓回來都是精疲力盡,每每深夜,他的房中咳嗽聲不斷。
他與張起靈幾乎是形影不離。
但行為並不逾矩。
營地里的人對他們兩個關係眾說紛紜。
齊鐵嘴總愛賴在商吾這裡。
比起其他九門人,齊鐵嘴就顯得清閒多了。
商吾曾經勸他別趟這趟渾水了。
齊鐵嘴笑著,但笑容中露出些許苦澀。
他與九門牢牢綁在一起,即使他不想,也沒辦法置身事外。
解九每隔幾天給商吾把一次脈,和老媽子似的不停囑咐。
他常常看著張起靈欲言又止,但也只說「你開心比什麼都強」
一年了,他們來到這裡整整一年了。
死了無數人,可還是一無所有。
一時間,商吾和張起靈就如同被夾在火上烤。
兩人的威信受到了嚴重的質疑。
商吾隱隱有預感,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商吾的直覺從沒有差過。
那天晚上,他和張起靈說了很多。
張起靈並不反駁,因為他也感覺到了。
風雨欲來,人是有感知的。
商吾找了張啟山,三人交談了許久,隨後由張啟山改觀定義。
整個營地陷入休整階段。
九門各家召集全部人手。
半月後,兩百人整整齊齊的站在進山洞口被清點。
同時,由商吾、張起靈、吳老狗,霍仙姑,解九等五人帶隊進山。
他們帶了足夠的物資,不達到目的不會出來。
商吾承諾,如果這次也是無功而返,他願意自裁謝罪。
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
其實不光要給死去的人交代,這些活著的人,也需要交代。
他們的身份本來就敏感,有張啟山這個當官的硬撐著,可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時間也過了太久,上頭的人耐心已經耗盡,不這樣,根本沒辦法交代。
無法,商吾只能這樣做。
這次進山,整整一個月。
一個深夜,張啟山收到了上頭的一封信。
他讀完信封,一個人枯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他用藉口把陳皮騙去了廣西一帶。
並將齊鐵嘴強行押送回了長沙。
他親自帶人拿著水泥,守在洞口處。
守了大概三天,終於看到了商吾的身影。
原本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死的只剩七個。
臨近洞口,還能聽見許多哀嚎和呼救。
張起靈和商吾仿佛是從血里撈出來的。
只有吳老狗和霍仙姑還清醒著。
霍仙姑拖著商吾。
吳老狗連拉帶拽將張起靈和解九拖了出來。
幾人狼狽的不像樣子,渾身散發一股奇異的香味。
張啟山眼睛都不眨一下。
「封洞!」
大量水泥澆灌在洞口。
緩緩隔絕裡面的慘叫聲。
吳老狗雙眼猩紅,怒喊:「裡面還有人!還有人!」
他捂著肩膀,源源不斷的血順著傷口流出。
霍仙姑筋疲力盡的跪坐在地上,她護著商吾的頭。
她費勁的將手裡的一塊帛書交給張啟山,昏迷前只吐出一個字眼。
「救……」
吳老狗很快也支撐不住,重重的倒在地上。
張啟山沒有動作,也不說話。
他沉默的站了許久,最後到水泥全部干錮。
他冷冷開口:「把張起靈帶走」
身後親兵很快架起張起靈,他們拖著無疑死的張起靈,走向一個被武裝過的車子。
張起靈所過之處,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濃重的血腥味即使是張啟山都忍不住蹙眉。
他開口吩咐,「將他們帶回基地」
「好好醫治」
張啟山走到商吾面前站定,他俯下身,輕輕抱起商吾。
大步往營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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