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墓室中央，面色蒼白的青年倒在地上。

  他的衣服上沾了很多血，還有很多破洞。

  可身體沒有任何傷口。

  從頭到腳，從裡到外。

  全部都透著兩個字。

  奇怪。

  商吾躺在地上，原本沒有起伏的胸膛開始微微顫動。

  原本沉寂的心臟開始猛烈跳動。

  他脈搏恢復。

  忽然間，他睜開雙眼。

  時間仿佛靜止。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幾秒，隨後他開始劇烈喘息。

  商吾費勁的翻了個身，趴伏在地上。

  他捂著胸口，睫毛顫動。

  半晌過後，他終於好受了些。

  商吾費力的站直身子，腦海中有些恍惚。

  他走在墓道中，漫無目的腳步踉蹌。

  隱約間，仿佛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

  商吾眉心狠狠一跳。

  不是吧，又來？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發麻的地方。

  有些焦躁。

  唐刀都知道丟在哪了。

  商吾謹慎的放輕腳步，慢慢往前走。

  哭聲越來越清晰。

  商吾的心越來越緊繃。

  他順著聲音，尋到此處。

  看到面前的場景不禁愣在原地。

  是……陳皮？

  準確來說，是三歲的陳皮，蹲在墓道的拐角處哭泣。

  商吾愣在原地。

  他腦袋有些發暈。

  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境。

  他都快分不清自己了。

  商吾扶著牆，謹慎的往前走了一步。

  他嗓音沙啞微顫：「陳…皮？」

  瘦小的男孩抬起頭。

  露出與陳皮極為相似的面孔。

  此時的陳皮，不過三四歲左右，他眼眶紅紅，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他看到商吾，咧著嘴，哭的可大聲了。

  小陳皮同手同腳，抱住商吾的大腿。

  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

  商吾附身。

  「哥……哥哥……」

  商吾即使知道這是幻境，也沒狠下心將他推開。

  相反，商吾蹲下身，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輕聲詢問：「哭什麼？」

  小陳皮一股腦的用袖子擦著臉上的眼淚和鼻涕。

  哽咽著說：「他們說我是野孩子，都搶我螃蟹，都欺負我！」

  商吾身形一晃，眼前開始變化。

  他站在鄉村的泥濘小道中，面前是四五個半大的孩子。

  陳皮被他們推倒在地上。

  那時的他瘦瘦小小，還沒商吾大腿高。

  被欺負了也只是低著頭。

  那群孩子嘲笑他，搶他的螃蟹，還往他身上扔泥巴。

  等人走光，陳皮一個人，撿起被踩扁的簍子，一瘸一拐的往偏僻的小路子。

  商吾仿佛被釘子釘在原地，一下都動不了。

  他頭昏欲裂，眼前又開始變化。

  此時的陳皮，十二三歲，他拿著九爪勾，在江邊殺死了一個男孩。

  商吾看的清楚，這些都是從前欺負他的孩子。

  他衣服破舊髒亂，身上臉上都沾著血。

  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眸中，全是狠厲和戾氣。

  商吾閉上雙眼，不知過了多久。

  他再睜開時，回到了原先的墓里。

  突然，有人從他背後抱住了他。

  商吾回頭看，是與如今年齡相同都幻境陳皮。

  「帶我走吧，求求你」

  商吾沉默很久。

  他輕輕撫上陳皮的手。

  「好」

  ————

  張啟山二月紅和齊鐵嘴，三人已經回到隊伍有一段時間了。

  齊鐵嘴一直盯著墓道，可連商吾的影子都沒看到。

  他急的團團轉。

  二月紅雖然擔心，但他相信以商吾的實力，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張啟山一直沉默著，只吩咐眾人等。

  等商吾回來一起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墓道中終於出現現商吾的身影。

  齊鐵嘴激動的從地上跳了起來。

  眾人紛紛起身。

  待看清商吾身後跟著的人時，不禁紛紛愣住。

  張啟山蹙眉：「陳皮？」

  可下一秒，他突然反應過來。

  不對！是幻境！

  他立刻拿起槍，對準商吾身後的陳皮。

  商吾側身，擋在陳皮身前。

  齊鐵嘴被這一變故驚到 連忙朝著張啟山瘋狂搖頭。

  「佛爺！是商吾啊」

  二月紅拉住齊鐵嘴。

  謹慎道：「商吾身後的是誰」

  齊鐵嘴莫名其妙，又有些疑惑：「是陳皮啊，但…他為什麼在這裡？」

  二月紅搖頭：「不是陳皮，是幻象出來的」

  他和張啟山都在墓道中陷入過幻境，所以能非常清楚的感知到。

  齊鐵嘴莫名其妙，但看著緊促的氛圍，選擇閉緊自己的嘴巴。

  張啟山與商吾面對面，他依舊舉著槍。

  「阿吾，過來」

  商吾輕輕一笑：「我要帶他出去」

  張啟山和二月紅不約而同的面上一凜。

  齊鐵嘴左看看右看看，不敢吱聲。

  場面僵持著，二月紅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你…明知道他是假的」

  商吾面無表情，聲音很淡：「他未必是假的，我們也不一定是真的」

  「真真假假，誰有說的清楚？」

  空氣再次沉寂。

  過了許久，張啟山放下槍。

  他深深的看了眼商吾。

  隨後領著眾人，往出口走去。

  陳皮輕輕拉了拉商吾的袖子。

  商吾安撫道：「有我在，別害怕」

  陳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出去的路可以謂是一帆風順。

  張啟山帶人回了自己的府邸。

  商吾也帶著陳皮回到家中。

  他與陳皮的相處模式很和諧。

  真正的陳皮，性格狠辣。

  而從礦山出來的陳皮，與之相反。

  粘人，示弱，溫吞。

  兩個極端。

  商吾喜歡叫他阿陳。

  阿陳喜歡黏著商吾，喜歡吃商吾做的飯，說話做事處處為商吾考慮。

  他怕給商吾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從不出門。

  他陪著商吾澆花、喝茶、養鳥，畫畫。

  他像一直沒有安全感的狼崽，一刻看不到商吾就發瘋呲牙。

  一連半個月，商吾一直待在府里陪他。

  這天，商吾好說歹說的把阿陳拉出去拍照片。

  照相館中，老闆總是一臉疑惑的看著商吾。

  商吾一和阿陳說話，老闆就滿臉疑惑和不解。

  相片找了出來，商吾想四處看看，阿陳去拿照片。

  老闆從他身邊擦過，將照片遞給商吾。

  商吾微微蹙眉。

  結過照片，照片中，商吾坐在椅子上，阿陳站在他身後。

  臉上洋溢著笑容。

  商吾又抬頭看了眼老闆。

  隨後拉著阿陳離開。

  看著商吾遠去的背影，老闆小聲嘀咕。

  「一看就是有錢人，但怎麼跟有病一樣」

  「老對著空氣說什麼話？」

  商吾買了許多零嘴。

  阿陳和商吾口味一致。

  愛吃辣，愛吃甜。

  鮮花餅、綠豆糕、桂花糕。

  商吾做了一桌子菜，阿陳每吃一個商吾都會問他好不好吃。

  阿陳眼神堅定的跟什麼似的。

  「好吃！」

  空曠的宅子裡，充滿歡聲笑語。

  沉寂已久的商府，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