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吾一上午都在梨樹下睡著。
陳皮坐在石桌旁,擺弄著匕首。
陸建勛在臨近中午時登門拜訪。
他提著一大堆禮品。
陳皮皺眉站起身,上下打量著陸建勛。
陸建勛臉上露出笑容,朝著陳皮友好道:「你就是陳皮吧,我聽商吾提起過你」
陸建勛四處看看,疑惑問道:「他人呢?」
陳皮抱著手臂,冷眼看他。
「陸長官,我在這」
商吾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陸建勛側頭,然後又低頭。
看到了被梨花埋沒的商吾。
商吾伸出一隻手,寬大的袖口滑落到臂彎。
露出蒼白瘦弱的小臂。
「扶我一把」
陸建勛放下手裡的東西。
連忙附身扶起商吾。
商吾一站起來,身上簌簌的往下落著花瓣。
陸建勛幫他把頭上的摘掉。
「怎麼在這躺著?」
商吾直了直腰,哎呦了一聲。
「陶冶情操」
商吾抖了抖衣服。
陳皮看了兩人一眼,徑直離開。
商吾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沉了沉。
陸建勛有些疑惑:「你們有矛盾?」
商吾淡淡一笑:「叛逆期,不好管教」
陸建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商吾笑著拉他進了茶室。
陸建勛一邊走一邊四處看。
看著商吾書房和茶室的擺飾和裝修,連連點頭 。
商吾拿出茶葉 ,笑著問他:「笑什麼?」
陸建勛幫商吾拿茶杯。
「都說商爺遮了長沙城的半邊天,那本應當是個豪商」
「可這宅子並不是金銀堆砌起來的,反而處處透著高雅簡樸」
商吾嘴角掛著淺笑,開始煮水放茶。
「誰說非得金山銀堆,我就偏偏喜愛這般簡樸氣息」
商吾將泡好的茶 遞給陸建勛。
陸建勛沒再像醉紅樓那般失態。
他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我喝過的好茶不好,怎麼偏偏你煮的這般香?」
商吾笑的無奈,只道:「你喜歡便好」
「哎呀!」
外面傳來驚呼聲。
商吾微微蹙眉。
陸建勛側頭睡著窗戶向外看去。
是李蓉的喊聲。
商吾站起身,朝著陸建勛微微頷首。
「我出去看看」
陸建勛點頭:「我和你一起」
商吾沒多想。
兩人走出屋子。
商吾的視線鎖定在李蓉腳邊碎掉的那盆白芍藥上。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陸建勛困惑:「這位是?」
商吾看都沒看李蓉,他的視線始終鎖定在那盆碎掉的白芍上。
陸建勛看出了商吾臉上的不對勁。
目光在李蓉身上審視了兩下。
「既是下人,為何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還無故擾了主人家思緒」
李蓉抬起頭,不服不忿道:「我不是下人!」
商吾輕笑,聲音淡淡:「不是下人,是廢物」
李蓉怒視著商吾。
商吾哼笑,甩袖離去。
陸建勛眯了眯眼,跟在商吾身後。
商吾坐在茶桌前,對著陸建勛抱歉一笑。
陸建勛試探問道:「你不喜歡她?那…為何要留著她?」
商吾拿起茶杯,輕抿一口。
「一個糟心的人,不提也罷」
陸建勛眼底情緒變化。
他覺得,一切讓商吾不快的東西。
無論是人還是事,都不應該留在這個世上。
商吾看著杯子裡的茶水,思緒漸漸飄遠。
那盆芍藥,是陳皮之前送給他的。
他一直精心養到現在。
陳皮帶回來的人。
這筆帳,得算到陳皮頭上。
陸建勛坐了一會,就與商吾告別了。
———
晚上,天漸漸黑了。
陳皮一邊擦著手上的血,一邊往商府里走。
商吾站在一棵大槐樹上。
繁茂的枝葉掩蓋了他修長的身姿。
他站在樹幹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低頭走路的陳皮。
一陣風吹過,樹葉簌簌響動。
陳皮警覺的回過頭。
身後的路空無一人,他四外掃視,並未發現危險存在。
剛一扭過頭。
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商吾。
商吾嘴角帶著笑,卻無一絲溫度。
「你……」
陳皮的話還沒說完。
商吾抬手一掌劈在了他頸肩。
陳皮眼中帶著不解和震驚。
但唯獨沒有戒備。
商吾順勢接過昏迷的陳皮。
陳皮身量很高,商吾毫不費力的彎腰將他抱在懷裡。
月光照映下,陳皮的面容格外俊美。
商吾抱著他,一路進了府邸。
打開書房的門,轉動暗格。
露出書房深處藏著的密道。
暗室中,幾日前的小床,已經變大了許多。
夠三四個人來回滾。
暗室中燈光很足,床墊也變厚了。
上面一層鋪著上好的鵝絨墊子。
就連地上的地毯也換了。
牆壁上掛滿了陳皮的畫像。
商吾將陳皮平放在床上。
他拿出床底的鐵鏈。
脫下陳皮的鞋襪,輕輕扣在他的腳上。
細緻如商吾。
他怕陳皮傷著,還特意在鐵環處裹了一層軟墊。
以防磨破陳皮的腳環。
雙腳戴好,商吾的視線轉移的陳皮的臉上。
他曲起一根手指,輕輕摩挲了兩下陳皮的側臉。
又撩開陳皮鬢角的碎發。
商吾眉眼冷清,神色淡淡。
他來到桌子旁,點燃薰香。
煙霧緩緩飄出。
橫在商吾面前。
他的臉仿佛被分割成兩半。
一半溫和。
一半陰霾。
骨子裡的偏執,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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