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上午10點半，軋鋼廠臨近廚房的6車間，原本都在已經整理好工位的各位工人，正準備聚在一起聊聊過年時發生的趣事，這也是大家保持了很多年的老傳統了。

  隨著一陣風吹過，一股燉肉的香味瀰漫四野，張開的鼻翼不自覺的聳動開來。眾人雖然在過年期間或多或少的吃了一些肉，但大家都是拖家帶口，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有些好吃的都會想著老人先吃點，但是老人隔輩親，老人們又會把碗裡的食物夾給孫子輩，我們的祖輩都是這樣過來的。因此做為家裡頂樑柱的成年人還真吃不上什麼。

  這會聞到食堂傳過來的肉香味，哪裡還能控制得住自己早已飢腸轆轆的肚子，大家都吞咽著口水，交談的話題也不知不覺的變成了對食堂中午飯菜的討論。

  「嚯，這是不過了，看樣子今天食堂做的肉菜不少啊！」

  「是啊，是啊，這個味道這麼大，肯定少不了。」

  「少是少不了，就是你們不奇怪這麼多肉是哪裡來的嗎？不會這一頓就吃了兩三個月的量吧？」

  後面說話的這人被大家用眼神注視著，誰管你肉怎麼來的，只有吃到自己肚子裡那才是自己的。

  「你哪裡來那麼多廢話，能吃到就不錯了。就問你今天中午你吃不吃？」

  有相熟的同事嗆了他一句，後面問道。

  說話的這人也知道自己說了不合時宜的話，平時就看到廠領導們請這個，邀那個，吃喝不斷。這會好不容易能大吃一頓肉菜，自己說這話確實有點杞人憂天了，於是忙不迭的解釋道。

  「肯定要吃啊，不吃的才是傻子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這個時候吃食不好找，廠里在哪裡找到這麼多肉食的。」

  相熟的人白了他一眼，看他這樣解釋也就沒有繼續懟他，也順著他的話說道。

  「是啊，不知道哪個公社居然還能餵養這麼多的豬，而且看樣子每個食堂都有，這可要不少的豬肉啊。」

  「哎，你說是不是屠宰場又有殺豬了，不然廠里怎麼會一次做這麼多肉。」

  說到這裡兩人相視一眼，眼中都有了莫名的色彩，其中一人說道。

  「老汪，要不中午打好飯菜去屠宰場問問？正好你有自行車，我們一起去一趟？」

  被稱作老汪的中年漢子想了一下，點點頭說道。

  「行，老任，那我們打好飯菜先不吃了，先去屠宰場問問，正好家裡過年也沒有見什麼葷腥。」

  這會也快到中午吃飯時間了，老汪跟老任兩人從各自的工位上拿起飯盒，往車間門口走去。

  等他們兩人來到車間門口，才發現大部分同事都跟他們一樣拿著飯盒來到了門口，都在等著中午開飯的鈴聲。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剛響起來，一大群漢子手拿飯盒悶頭就往食堂跑去，野豬下山估計也就這個場景了。

  大家爭先恐後的來到打飯窗口，一大盆一指厚的大肉片子擺在了窗口裡面，四散的肉香味一個勁的往工人的鼻子裡鑽。拿著馬勺站在盆子旁邊的幫廚嘴角也是油汪汪的，今天打飯的幫廚臉上都帶上了笑容，不再是以前那樣癱著臉了。

  沾了車間離食堂近的光，老汪跟老任兩人都排在了最前面，這也是他們是車間大師傅的原因，工人們都推讓著他倆。一邊感謝著車間裡的工人，一邊掏出口袋裡的飯票對著打飯的幫廚說道。

  「打三份肉菜，一份素菜，再來6個白面饅頭。」

  走到近前老汪才發現今天的主食居然是大個的白面饅頭，潔白如雪的饅頭看著就讓人食慾大開。好不容易遇到一次這種好的伙食，老汪把身上所有的飯票都掏出來遞了過去。

  打飯的幫廚收了她兩份肉菜三個白面饅頭的票據，對他說道。

  「汪師傅，今天食堂只讓打兩份肉菜跟三個白面饅頭，不然怕後面的同志不夠吃。」

  愣了一下的汪師傅問理解廠里的顧慮，好不容易遇上這麼一頓大餐，所有人都會在這時候想多打一點，因此有這個限定也在情理之中，做為廠里的老工人，這點思想覺悟還是有的。收起幫廚還回來的票據，汪師傅點點頭說道。

  「那行，麻煩同志給我拿三個白面饅頭，打兩份肉菜，再打一個素菜就好了。」

  用飯盒接好幫廚用馬勺挖起的菜，另一隻手上也拿起了幫廚遞出來的三個白面饅頭。汪師傅回頭跟老任打了個招呼說道。

  「我在自行車停放處等你，你快點過來。」

  老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老汪師傅出了食堂，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飯兜，仔細蓋好飯盒，把飯盒放進了飯兜裡面，並把三個白面饅頭也小心的放了進去。想著晚上下班回去後，家裡人也能吃點好的，今天這菜的份量可不少啊，起碼抵得上平時兩三頓的量了。

  掂了掂手中的飯兜子，檢查了一下看是否拴緊了後，就往自行車停放處走去。

  等老汪師傅把飯兜系在自行車的把手上，打開被鎖著的自行車，任師傅也來到了這裡。

  「老汪，走快點，我越想越不對頭。今天軋鋼廠食堂提供的飯菜很不正常，我們趕快先去糧店看看，我估計是不是糧店恢復供應了。」

  老汪扶著車把手，一臉驚奇的看著老任，說道。

  「不至於吧？這也沒有聽到什麼消息啊，難道老任你剛才聽誰說了什麼情況？」

  「沒有，我只是覺得很不對頭，你我都是軋鋼廠的老人了，在廠子裡面做了有20來年了吧。什麼時候見過這麼細膩白嫩的饅頭？大肉片子誰敢切這麼大塊？要不是糧店恢復供應了，這說不過去啊。」

  老汪聽到這裡，也是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很是贊同老任的觀點，推起自行車就往廠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老任，你說得對。不管是不是糧店恢復供應了，我們去看看也不會損失什麼。要是沒有恢復，我們再拐去肉聯廠。要是恢復了，那可要趕快通知家裡人去把定量買回來，家裡的米缸可是空了好久了。」

  老任跟上汪師傅一起向著廠門口走去，一路上也有其他察覺到事情不正常的人往外面走，看來通過廠里異常察覺事情不簡單的還是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