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琉璃
蘇閑點了點頭。
魏國公回京的消息，並沒有鬧得天下皆知。
而是悄然而回，如果不是刻意關注此事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而徐達回來，作為要接手北平的燕王，自然也就需要出京就藩。
這一切都是早就定好的。
然而，北平尚在，屬於魏國公徐達的嫡系將領，到底能不能受燕王轄制，這一切都是兩說之事。
徐達雖然算不上功高震主，但也算得上是明軍裏面的一面旗幟。
原本。
朱玉婧頗為淡定，並不認為此事能夠牽扯到魏國公。
蘇閑到來的時候。
而黃恪和賈賢，兩位原本應該是國子學的學子，現在儼然格物院的兩大管事。
「這怎麼成？」
正在他們想着的時候。
畢竟……
「假鈔出自北平，意思是那些人故意在北平傳出假鈔？然後陷害我爹爹？」
蘇閑很快反應過來，全當不知。
英雄都雙拳難敵四首。
在不確定那位陛下怎麼想的時候，蘇閑雖然有信心，但要說肯定，也當然不可能……
說起這些，兩人明顯非常不忿。
這三個月以來，白珏他們也是找回了一些族叔，還有他們的姐姐哥哥，林安棟他們也是如此。
近期格物院的處境，越來越難，他再度見到二人的時候，兩人蹙著眉頭，還打着算盤。
而安下心后，儘管朱元璋他們已經知道了如何尋找「假鈔」，且找了不少十三四歲的宮女，專門核查。
而朱玉婧也極為清楚，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蘇閑有些驚訝，但更多的卻是奇怪。
「此事倒非機密，可以告訴你。」
剛才的恬淡靜美已經消失不見，轉而多了一抹焦急。
自己的出現，讓原本的歷史走向已經大不同，按照蘇閑所知，胡惟庸對徐達的出手，並沒有印版案這個環節，而是極為粗陋的收買徐達的手下，以及胡亂的攀咬控告……
畢竟從古至今，開國君主如何處置陪他打天下的將領，這都是無法深思的禁忌！
「唉！格物院還是進展的太快，之前還能靠香料，現在這收入一斷，馬上崩盤。」
而單以淮西二十四功臣的來說，的確有和胡惟庸走在一起的，且還不少。
更何況，他們都是出身商賈大富之家，稍微培養一下，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蘇閑還用的上他們，所以自然讓人全力營救。
然而。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兩人。
可是，隨着朱元璋有意壓下此事。
「我要不要現在回去提醒父親，可此事主動權在胡惟庸手裏，如果傳言過多……陛下難免會猜想。」
「這其中，雖然有如同高麗一樣，頑固不化，繼續依附北元的，也有如同倭寇一樣，遠在海洋之外，摸不清老巢的。」
因為到了丞相這個位置，他已經收服了太多的文臣，唯有規格比他還要高的開國武將，並不理會他。
他們的下場，其實只有兩條路，印版案結束后，要麼成為自己人，要麼滅口。
「院長，你可知道那些所謂的應天快報，奇聞雜談之類的，仿照咱們格物快報，甚至在上面開始批判我們格物快報蠱惑人心的背後人是誰？」
更何況他們呢！
而按照歷史進度，胡惟庸的確是對徐達出手過。
蘇閑則來到了內院。
白珏和林安棟他們，前段時間一直在應天府府衙，當做證人指認那些仇敵！
「胡相和我父親的糾葛，從很早就定下，現在……這是趁著印版案的機會，想要栽贓！」
「妙錦放心。」恰在這時，朱玉婧安慰道：「父皇對魏國公的信任，幾乎排在滿朝勛貴之首。」
「此後，父親也曾多次在陛下面前明言，胡惟庸不可任丞相之位。」
「還能是誰？我都打聽清楚了，別管那些什麼張姓王姓的商賈，往上面一數，不是什麼侯爺默許，就是什麼勛貴子弟。」
「蔣瓛那一夜，到底抓住人了沒有？」
徐妙錦立刻說道。
「可查到，是哪些人開了那些香料店？」
他很快說道：「自從洪武開國以後，陛下有意和外邦建立起聯繫，所以這些年來，一直給外面派出了不少的使團……」
「胡孝誠！」
事情到了「過江蛟」那個位置，似乎瞬間就中斷，戛然而止。
「而前兩年，您提出的錢莊，西番的那些人可着實做的不錯，可一來二去之下，商鎮是建立起來了，但交流也就頻繁了……」
蘇閑的腦海中很快出現，那個在大街上，縱馬狂奔，並且帶着人嘻嘻哈哈，還大罵前方擋路之人沒眼睛的少年。
再度得到答案。
見此，蘇閑心中一凜，僅僅一個消息，他就可以想到很多。
門口的兩名親軍都尉府的人還在守着，看見蘇閑，兩人完全沒有了以前的熟稔，而是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
「這東西的工藝，暫時只能交給軍器監。」
想到這裏，他換了個思路。
兄妹幾個，自然是灰心喪氣了好久。
「可是陛下這段日子，擺明了越發信任胡惟庸，如果陛下剛好要借這個台階呢？」
如何將軍權過渡到藩王。
徐妙錦的下一句話，就讓她也不自禁的亂想起來。
「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只是傳言而已。」
然而，這些店鋪自從如同雨後春筍的冒出來之後，明著看起來各是各家，紛紛坐着自家的買賣。
蘇閑沒理會他們，而是繼續在心裏沉思。
「剩下的都是批判咱們格物院的，還說蠱惑民心，藉著皇長孫的名義大談國事，居心叵測！」
更重要的，甚至還有私情。
蘇閑並沒有走進去，而是思考了一會兒后。
證據是沒有的，但他自以為揣測到了朱元璋的心思。
但下意識的還是問道：「我記得上一次在天江樓，咱們不是給外面使用了鐵器工藝嗎？」
所以結果失敗。
而導致朱元璋最關鍵的變化——
「這段日子，從西番商鎮一路運回京城，可受到了不少富戶的青睞。」
在蘇閑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他就繼續說道：「胡相的長子！當然，名義上這些快報，都是什麼各家的書房成立起來，但大部分都聽命一個人，好像是什麼安家。」
澄澈琉璃？
只是朱元璋從來不按照常理出牌，起步的計劃是按照自己的規劃開始的，然而中間的轉變卻是其一手操控的。
「且還不只是純凈的透明色，聽說還有天然形成的紫色、酒紅色……一個個美輪美奐。」
「但這個安家家裏的嫡長子，就是胡孝城身邊的書童。」
蘇閑還在沉思。
這些事情，換做普通人都能想通。
但這一次，加上印版案，如果真的被坐實。
說到這兒，賈賢似乎想到什麼，一臉羨慕道：
而後者則是看向蘇閑，想說什麼但卻什麼都沒說，最後只是喊了一句，「反正我們是進定格物院了」就很快離開。
蘇閑本想詢問什麼，但看到二人模樣，也是自顧自的問道：「蔣千戶還沒有回話嗎？」
見蘇閑話語轉的極快。
可這些人對於蘇閑，卻是有問必答。
「剩下的，就是什麼外地商賈，統統去老張家鋪子，談香料……還全是外地！」
「那近期送來的寶鈔，大部分還是出自北平嗎？」
「怎麼可能因為傳言就懷疑，再說了，堂堂國公，手握丹書鐵券，之前又一直在北平，又怎麼可能和京城的鈔鏡院扯上關係？」
她甚至想起，這段時間父皇似乎變得深居簡出，很多事情，本應該早就發生，但卻被他一手壓下。
蘇閑開口，兩人頓時看了過來。
「聽說，一個透明色琉璃酒杯，能賣到五十多貫寶鈔，而紫色的，更是天價。還有那據傳從海底里，派下去上百人挖出來的紫色珊瑚，回來的時候甚至遇上了海妖……」
而徐妙錦和朱玉婧此刻，也沒了繼續糾結怎麼進入格物院的心思。
此事越是積蓄下去，最後爆發的衝擊波就會越大。
蘇閑一愣，他倒是沒想到這些。
「是！」
「嗯？」
「您看……這上面也跟咱們一樣，只不過人家先是記錄了什麼奇談，還說某地傳出祥瑞！」
聞言，黃恪一臉苦悶，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我說小院長，這東西一般人也不敢來問啊，倒是軍器監的人來過，一些勛貴家裏的人也來問過，還來咱們這裏見識過。」
甚至那個很明顯的線索，蔣瓛明明已經行動，卻依舊「石沉大海」……
兩人對視一眼。
「蔣千戶已經升任指揮僉事。」二人其中一人正色回道：「至於小公子問的話，蔣指揮並未回答，只是讓小公子做好自己的事。」
看得出來，兩人關係很好。
蘇閑的目光卻停留在那第二版面上。
「聽說就從商鎮那裏，流出了西番那邊不少的好東西，就比如那琉璃一樣透明的水晶杯，還有琉璃珊瑚……一個個看起來華美精貴。」
「這東西就沒人來問？」
「一番損失慘重后，這才運送了回來，兜兜轉轉，流落到咱們大明……昨晚甚至賣出了天價！」
徐妙錦看向蘇閑，在得知這個消息的剎那，他就想到了很多。
因為這段日子，如果按照正常的做法，格物院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早年，丞相胡惟庸還沒有來中書省，我聽大哥說，那個時候父親還是丞相的時候。李善長想要讓胡惟庸進中書省，卻被父親阻止。」
其中一人點頭，但說完這些，他們二人也繼續回到「門神」位置，不再多言。
此刻。
而正在他想着的時候，賈賢似乎想到什麼，取出一封看起來和格物快報差不多的紙張。
蘇閑開口后，兩人很快轉過身來。
「這第二版面，又說城東的坊市多了許多的琉璃，每一個都得晶瑩剔透，非大富大貴之人不可收藏……」
他眼前閃過這四個字，心中有些古怪。
而一旁的賈賢和黃恪見此，也不好多言，倒是找了個理由立刻離開。
的確找回了不少人。
然而，又能談多少，好不容易聯繫好了商賈，第二天就被別人以更低的價格給搶走。
誰也不知道其心中到底怎麼想的。
最後還是蘇閑提出，不論如何，先將你們各自家裏的人找回來，暫且安置，他們才打起了一些精神。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此事不是現在的自己能牽扯進去的。
「是他嗎？」
他和那位陛下之間，都有一些暗地裏的計劃。
徐妙錦說出這些的時候，也根本不隱瞞心中想法。
滿打滿算，有個一百多人的樣子。
而格物院這段時間，在江浦縣收的一些土地和田產倒是很多，安置一些人不在話下。
不過他也有自知之明，當下不涉入太深，對自己或許也是好事。
「誰？」
按照當今陛下的猜疑心，這無疑是整個朝廷百官都在暗中關注的事情。
「賣？這個月賣下去，下個月怎麼辦？到最後關門算了。」
蘇閑一愣，這個他還真不清楚。
再加上格物院擴張的腳步一直沒停止，前不久，甚至還去買什麼鐵匠鋪，又是一大筆錢……
黃恪也反應過來，「當然是真的。」
但是暗地裏，卻全都朝着格物院來招呼。
「但大部分還是聯繫起來了。」
「可我們運行不下去了啊，要不只能讓一部分工匠先離開……」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印版案的漩渦，之前不藉著民收民解的機會揭開。
不僅是父親徐達身為軍中的一面領袖，這是公事。
但白玦他們畢竟已經熟悉，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也是時而參與其中。
但目光卻是看向那第二版面。
官面上，格物院似乎真的是大本堂這些學子的玩鬧地，然而實際情況，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現在身系近兩千「富戶」的身家性命。
但其中封為國公的，卻很少看得上胡惟庸。
徐妙錦當先提出要先回家，看樣子是要派人去打聽消息。
轉而找到黃恪、以及賈賢他們。
然而聖上對此一直默認，並無特別指令，蔣指揮也似乎刻意如此，所以瞞是瞞不住的。
一件事情是巧合，當許多事情也變得巧合的時候，那麼之後發生的事情，就不能用常理來揣測。
而這也是格物院越來越運行不下去的原因，他們是想過，也去外地售賣味精。
「再這樣下去，我們得先賣出幾座書坊，甚至關掉一部分香料店了。要不然，這個月的月俸都不知道怎麼發下去。」
「可親自上手之後不久，還沒等談下去，他們就紛紛退去了，我稍微打聽了一下，據說還是宮裏的意思。」
「算了，之前的就不說，這琉璃之物，是真的還是假的？」
兩人對視一眼，屋內的白珏和林安棟他們，按照年齡其實已經可以入親軍都尉府了。
畢竟，他們參與親軍都尉府如此多的密事，自然不能讓他們一直在外面。
雖然早就猜到這個答案，但他心中還是有些無語。
「對了，除此之外，占城人、真臘、安南人也來了……」
「我還聽說，一些外邦使團也要趁這機會逐漸入京，覲見聖上，他們也帶來了不少好東西，還號稱有什麼海外特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