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真有這個夢？
蘇閒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
而在他說出來後，整個大本堂的一眾皇子、勛貴子嗣，全都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蘇閒你在說什麼？」
相比較朱雄英，此刻應該是病急亂投醫。
常升、徐膺緒、傅忠，還有一眾皇子，可是太清楚這裡面的風險了。
先不說他們相不相信蘇閒。
整個太醫院都沒辦法，你就敢上去？
皇爺敢用嗎？
再說了，真要是出了問題，這個責任恐怕誰來都擔待不起。
然而，不同於其它幾人的想法。
朱雄英在聽到的第一時間，就將所有的希望投注在了蘇閒身上。
「真的行嗎？」
「試試吧。」
……
幾乎就在蘇閒等人動身之後，方孝孺腳步匆匆，第一時間就來尋找宋濂。
此刻的宋濂正在曬太陽，也一邊在思考之後的謀劃。
眼下國朝新的一年開始，各方都在角力。
宋濂也在等……
如果沒有太子妃這件事，他原本定的，是最近幾天就開始進諫！
科舉是接下來國朝選仕的基石，在他看來，重要性不亞於收復疆土，若是大明再任由「舉薦」盛行下去，不出十年，恐怕整個朝堂都將徹底僵化。
到那時，陛下開闢的江山，又不知道要為誰做嫁衣！
只是現在，還是得等到太子妃的事情落定為好，想到這裡他就皺起眉頭。
「老師，快快快！」
就在這時，方孝孺的聲音急促響起，宋濂疑惑的轉過頭。
「蘇閒那小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說出他能救太子妃，現在正去找皇爺呢？」
「什麼？」
宋濂驚呼一聲，然後猛地就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他已經年老，這種程度的動作，讓他的腦袋有些發暈。但他連緩都沒緩，直接就要行動。
「還看什麼？快帶我去啊！」
「哦！」方孝孺趕忙反應過來，連忙攙扶著宋濂，急急忙忙的趕去……
……
與此同時，另一邊，李希顏正好看到方孝孺和宋濂的行動，一番詢問之後……
諸皇子也是急忙行動。
……
東宮。
朱標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這段時間他想處理政事，但根本上不了心，詹事府的一應具體事務全部停止。
而他則一直在東宮，期待著常菁好轉。
但事實……
「你們直接告訴孤，菁兒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朱標已經等的太久了，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此刻這大殿之內，除了三名御醫之外，馬皇后坐在椅子上，呂氏站在一旁，而朱標則看向幾位御醫。
他再也不想聽什麼「再觀察觀察，再歇息歇息。」他現在只想聽到最真實的情況。
「殿下，太子妃這段時間，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換了好幾副方子都是這樣，也就只能繼續等等看了。」
「還等？」
朱標聲音一厲，以前很多時候，他都是溫溫和和，很少有這幅樣子，「廖御醫，伱能等，菁兒還能等嗎？」
朱標看完後，直接看向另一人，「田御醫，你說！」
站在中間的那名猶豫許久，卻支支吾吾。
朱標攥緊拳頭，再度看向最後一人，「李御醫，你在宮廷這麼久，皇子皇孫的病都是你看的，你來說！」
「這……」
最後一名御醫卻滿臉無奈，他先是看向馬皇后，發現後者的表情也是陰沉如水，而太子殿下，顯然耐心已經磨完了。
再這麼推諉下去……
他還在思量，正不知道怎麼說的時候。
突然間！
「說不出來，也治不好，那就是庸醫！是庸醫就全拉出去給咱砍了，還有之前的產婆，一應的接生宮女，一個不留！都給咱全砍了！」
朱元璋大跨步而來。
他這幾日大部分都在處理奏疏，來得少，但不代表他不放在心上，眼看著太子妃還沒有起色。
他便也毫不留手！
「現在就殺！還等什麼？等咱親自動手不成？」
朱元璋說著，冷厲的眸子就朝著幾位御醫看去，而很明顯他不是開玩笑的，幾乎在聲音響起的剎那。
身後一直跟著的毛驤就揮了揮手，很快有幾個人就離隊而去！
「聖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差點將幾名御醫嚇傻，三人連忙跪在地上準備求饒。
「父皇……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朱標趕忙道。
「標兒，能治好早治好了，他們就是在拖，拖咱們不用他換其他人，到時候就能推責任！」
朱元璋徑直看向朱標，卻是直接點明了他們心中的想法。
「聖上，吾等絕不敢……絕不敢啊。」
「那就說說，太子妃到底怎麼樣了。」馬皇后適時起身，她不想濫殺無辜，但這種藏著掖著的手段，也讓她極為懊惱。
這時。
三個庸御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想讓對方開口。
朱元璋看到這一幕，氣不打一處來。
「三個人都說，分開說，如果再不說，咱先把你們的舌頭給拔了，留著也沒用。」
太子朱標的溫和恭敬手段，對這些人似乎沒用。
馬皇后和其他人也勸了很多次，這些人也都是說著等等看看。
但朱元璋，三兩句卻讓這幾個御醫，連忙跪下。
「啟稟聖上，太子妃現在的高熱根本降不下去，前幾天的脈象又急又快，現在的脈象雖然還快，但已經沒有多少力了，氣若遊絲！不過按照道理，這幾天的藥效是有用的，但奈何這病情著實兇險，恐怕……」
終於，第一個廖御醫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然而此話一出，朱標站起來的身影，當即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幸虧一旁的呂氏眼疾手快，這才將其扶住。
「胡言亂語！」
可緊接著，朱標猛地咆哮而出，又看向另外一人。
「聖上，殿下，這幾日我們換了許多方子，但正如廖御醫所說，確實有用，但現在的問題是太子妃一到夜裡，身體越差……只能期待太子妃自己了。」
另一個御醫眼看著他人都說完了，自己也連忙道：「的確如此，吾等藥效積累已經足夠，就差一個契機，或者說，就看天意了……」
朱元璋聽得頭疼，「咱就是天意，咱讓她活！」
然而這番話落下。
幾位御醫卻都沒敢說話，此天非彼天！
而他們話里的意思，其實也預示的差不多了。
朱標踉蹌後退，最後直接坐在椅子上。
「殿下！」呂氏在一旁想要安慰，但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驚恐，伸出的手掌都在顫抖。
雖然這些天來，她自己心中也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但現在情況真的發生在眼前，那個原本不可思議的未來，也似乎開始朝著自己招手。
太子妃？
大明必須有太子妃！
而隨著她的暢想。
一時間，這殿宇內的氣氛，卻也靜的可怕！
「哇！」
卻在這時，一聲嬰兒啼哭之聲突兀響起，呂氏連忙起身、
「妾身這就去看看……」
「看什麼看？就是因為他！」朱標一聲怒吼，卻已經近乎情緒失控！
「標兒！」馬皇后喝道，「這和那個孩子有什麼關係？」
朱標卻不再言語，但那幅樣子，顯然將怨氣已經分散給了很多人。
這種氣氛讓每個人都覺得頭頂似乎有一座大山，壓抑的人喘不過氣。
不少人暗暗叫苦，但也有人心中越發慶幸。
不知道過了多久。
突然……
「皇爺爺！」
一道滿含期待的聲音，似乎伴隨著劇烈的奔跑，由遠及近的傳來。
隨之而來，還有很多匆忙的腳步聲。
朱標蹙起眉頭，他這些天，刻意將朱雄英留在坤寧宮，很少來東宮。
就是怕雄英也陷入這悲痛之中。
而今日母后讓雄英去大本堂後，自己才得空過來。
此時。
朱元璋和馬皇后同時蹙起眉頭，兩人看向聲音來源處，很快就沉起了臉。
因為不僅是雄英跟著跑來了，甚至大本堂的其它孩子也來了，只不過有些孩子畏懼，待在東宮外沒跑進來。
倒是常升常森兩兄弟，還有雄英，還有一個……蘇閒！
他們來幹什麼?
朱元璋惱火的視線看向外面。
好哇！
連方孝孺都到了，而沒一會兒，整個大本堂的似乎都聚集在了東宮外，甚至還有老二老三他們。
他理解這些人擔心太子妃的病體，但不合規矩說來就來……東宮看守的守衛是吃乾飯的嗎？
「皇爺爺，娘親的病怎麼樣了？」
朱元璋臉上的怒氣瞬間消散，孫兒天真疑惑的問題，他又該怎麼回答？
然而，還沒等他說。
朱雄英的另一句話，就緊跟著響起，「蘇閒說他能幫我！」
唰！
聞言。
這一刻，朱元璋、馬皇后、朱標、呂氏，甚至還有那幾個御醫的視線，瞬間就聚集在了蘇閒的身上。
氣氛凝滯！
過了許久。
朱元璋似乎有些生氣的擺手，
「雄英……跟他們下去吧。」
有些東西，他可以選擇去相信，但有些東西，就純屬無稽之談！
「皇爺爺，真的……」朱雄英連忙跟著道。
但朱元璋卻擺了擺手，隨後他徑直看向蘇閒。
「咱念你們年紀小，有些話是為了寬慰才說出來，但這種事情，不是你們能談的，下去！」
朱元璋可太清楚了。
但凡醫者，哪個不是學了幾十年，認了數年的藥草，學了幾年的配方，然後把脈再學幾年？等到真正能診治病人，數十年已經過去了。
朝中的御醫都沒辦法。
蘇閒自己闖進來，那真是給自己找死！
還是那句話，他姑且認為他們是為了寬慰自己的孫兒，但有些東西，也要切合實際。
「雄英……乖！你娘親就快沒事了，不要擔心了。」馬皇后還是溫柔勸道。
她猜到，這段日子雄鷹肯定是知道一些，所以著急了。
然而。
朱雄英卻站在那兒，他看了看蘇閒，又看了看皇爺爺和太子朱標，似乎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說。
「宋濂！不讓他們待在大本堂，跑來這東宮是你們也閒了？要給咱找事嗎？」
終於，朱元璋壓抑不住心中的焦躁，猛地吼道。
門外，早已經跟著趕來的宋濂等夫子，頓時無比苦惱，正要回話……
而都到了這裡，蘇閒也就不再繼續等了。
說實話朱元璋的反應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反而很正常，畢竟誰也不會因此，而相信一個小孩的話，特別是身家清白的蘇家，他們估計早就一清二楚了。
來的時候，他其實想過，自己該怎麼說。
首先，說自己有醫術，恐怕第二天家裡就被翻個底朝天——要被抄家！
其次，什麼醫理、藥草、配方之類的，也全都不用說，因為自己對藥草的藥效知道的也有限。
肯定、一定之類的詞語也不要說，到時候出問題，也只會引火燒身。
所以第一時間，他就確定好自己的位置。
只提供選擇。
用不用就是他們的事情。
「陛下，前段時間我睡覺時，忽然做了個夢，夢裡有個老人給我兩種藥，說是能治療很多種傷勢。」
此刻，隨著蘇閒的聲音響起。
朱元璋本來要趕他們離開的話語，也頓時停止。
朱標、馬皇后的視線再度聚集而來。
呂氏的目光也是猛地看來，這段日子，這個大本堂的蘇家小子，可是在國朝上、在宮裡的名氣，要遠遠大於他那個父親蘇貴淵。
「蘇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朱元璋閉上眼睛，手指輕輕叩擊自己的衣服。
「你是想給咱說，你做夢……是得了什麼老神仙指點不成？」
他的語氣冷冽，不再如以往動則大怒，喜則大笑，反而是在作出一番沉思，似乎在思考什麼。
看到這一幕。
蘇閒忽然一愣，不對勁！
眼前的這位皇帝，喜怒無常，很多時候其思考的，似乎和正常人不一樣。
他又因此聯想到了什麼？
「陛下！不可聽此小兒一派胡言！」
卻在這時，那三位御醫中，中間的一位斥道：「小小年紀，已經學會欺君了？天家性命？其實你個黃口小兒可以論斷的？」
左邊的也怒道：「兩種神藥？怎麼不說三種？」
另一位也喝道：「太子妃病情是高熱、驚厥，傷勢？哪來的傷勢？」
三位你一言我一句，蘇閒還沒繼續說下去，就似乎要被問個啞口無言。
「蘇閒，你下去……」馬皇后也適時揮手，同時使著眼色。
「繼續說！」誰知，朱元璋卻徑直看向蘇閒，語氣平靜，目光冷然。
蘇閒越發感覺到不對勁。
肯定是這個皇帝又想到了什麼。
正如前幾次，自己因為寶鈔，提出了錢莊……
本來以為這位陛下，肯定會直接聯繫到錢莊的種種事宜。
誰知道，對方話題一轉，直接從錢莊提到了藩王……並且又給勛貴錢莊分利，將他們手裡的兵權，換給藩王的想法。
現在又在想什麼？
而就在蘇閒思考的同時……
「皇爺爺，孫兒也夢到了！」
嗯？
朱元璋本來冷然的眸子，在瞬間變成了愕然，他看向自己的大孫。
「你也夢到了有人給你兩種藥？」
朱雄英的語氣一軟，「孫兒夢到了娘親要離開……」
此話一出。
朱元璋的眼神頓時柔和下來，馬皇后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也有淚光閃爍。
朱標則是嘆了口氣，他目光轉移，想要看去太子妃的寢宮。但面前全身牆壁，以及……一直看著蘇閒的呂氏。
「雄英，你……」
朱元璋還想要說話。
朱雄英卻連忙道：「這是真的！孫兒真的夢到了。」
朱元璋倒相信這是真的，畢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蘇閒說的……他就絕不相信！
「孫兒在夢裡哭得厲害，到處找人幫孫兒，但都沒人來幫，爹爹沒辦法，皇爺爺也沒辦法，奶奶拉著孫兒一直在坤寧宮。」
「最後……孫兒一直做夢，忽然就夢到了城頭上，夢到了蘇閒……」
朱元璋憐愛的眼神就沒移開過自己的孫兒。
他下意識的問道：「夢到了什麼？」
朱雄英很快道：「蘇閒說過的話，你幫我，我幫你！」
這一瞬間。
朱元璋、馬皇后、朱標三人再度愣住。
他們卻幾乎是同時想起，就在去年的四月份，空印案之時……
朱元璋不願意自己去尋根問底那個奏疏，也不想以一介帝王身，去面對那個孩子。所以才讓孫兒前去，小孩對小孩。
但沒想到，時至今日，竟然會從孫兒的嘴裡聽到這一幕？
朱雄英的話繼續響起。
「然後孫兒今天就去大本堂，就去找蘇閒，蘇閒又說了同樣的話，皇爺爺，你就讓蘇閒試試，孫兒真的沒騙你！」
「這都是真的！」
這時，卻是連蘇閒都疑惑了，合著今天朱雄英來到大本堂，直接問自己，竟然還有這一遭原因？
「呼！」
這下子，朱元璋再度看向蘇閒。
卻是連他自己都不敢評斷，蘇閒那夢是真有，還是假有。
他驅散掉剛才那些聯想，隨即正色問道：
「你剛才說，兩種藥?」
蘇閒點頭，「是的。」
「治療傷勢？」
似乎知道朱元璋在問什麼，「太子妃此次就是傷勢。」
「一派胡言，明明是虛弱引起的病邪侵入，引起高熱！」這時，那御醫又道。
朱元璋直接抬起手，他沒時間聽他們爭吵。
「繼續說。」
蘇閒道：「陛下也該清楚，在外行軍打仗，若是戰士被劃傷，或者刺傷。有時候就算包紮好傷口，也會盡人事，聽天命！有時候，就算是小小的傷勢，也有可能讓人死於非命！」
此話一出，朱元璋的神情頓時認真起來。
這倒沒錯！
「你是說……」
「如果不出意外，太子妃此次，應該也是這個原因。」
蘇閒先是點頭，然後道：「而我夢到的那兩種藥，按照那位老人的說法，就是治療這些傷勢的？」
唰！
似乎想到什麼，朱元璋猛地上前。
他目光灼灼，直接盯著蘇閒。
「你沒說錯？」
「傷勢？」
「行軍打仗也能用？」
他一連拋出了三個問題，卻是他這一次，不僅想到了太子妃，還想到了很多很多大明的將士！
嘶！
要是蘇閒說的是真的，按照他的說法，難不成這以後征戰之時，我大明的將士……
他還在想入非非。
但蘇閒卻已經再度開口，「那個老人給我說了很多，但我暫時只記住了這麼兩種藥。」
「他說了，這兩種藥，其中一個簡單安全，沒什麼弊端。」
「另一個製作過程繁雜，弊端也大，但相應的起效快。」
「當然，二者藥效也因人而異，有的前者有用，有的後者才有用，有的兩個都有用。」
「陛下是選前者，還是選後者？」
誰知，蘇閒拋出了這兩個問題，朱元璋想都沒想，他大袖一揮？
「還選什麼？」
「咱兩個都要！」
今天三更，還有大年初三的一章補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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