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著這位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
張永明被李卯銳利的眼神看的有些發虛,畢竟這人殺了包括許志華在內,他手底下整整十六個人。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不然他也沒必要大費周章,把好不容易弄來的新項目,孝敬給秦觀瀾,讓他從中間講和。
但他也沒想到,秦觀瀾信誓旦旦保證能搞定的人,如此囂張狂妄,在秦觀瀾的面前,都不收斂收斂。
張永明被李卯盯的額頭都冒出了汗珠。
秦觀瀾見狀,適時緩解氣氛道:「今天我把大家找來,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二位之間可能有些小誤會,今兒我做個見證,大家把話說開了,將來見了面,也好辦事。」
「小、小誤會?」李卯看向秦觀瀾。
秦觀瀾毫不心虛,面對李卯也沒有半分畏懼。
李卯實力再怎麼強橫,在他這裡,也不過是一隻被拔了牙齒的老虎。
「對啊。」秦觀瀾回答,「金蘭國際你熟悉吧?也就是許志華的老東家,也算你半個東家。」
李卯皺著眉頭,「和金蘭國際有、有什麼關係?」
據李卯所知,金蘭國際在許志華這事兒上,頂多就是錢的問題,從始至終也沒參與到其他的事兒上。
而且可以明顯感覺到,金蘭國際並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當時找到他們,也只是因為許志華跑的無影無蹤,只能讓他們這群無賴騷擾騷擾其家人。
一個小財務,一百多萬,卻讓那麼大的公司吃了癟,公司老闆肯定氣不過。
能要回來錢,心裡自然還能舒坦點。
要不回來錢,那看著許志華留在國內的家屬不好過,他們也能樂呵樂呵。
後面發生的那些事,甚至和金蘭國際都找不出聯繫了。
李卯實在想不通,這裡怎麼還會有金蘭國際的事兒。
秦觀瀾看著李卯不解的表情,笑道:「當然有關係,去年張總的永明集團和金蘭國際有個競爭項目。」
「這種時候肯定要找找對家的漏洞,稅務在哪家公司都是個經得起細查的東西,所以張總就派手底下的人去瞄著金蘭國際財務部的人,最後許志華貪心上了鉤。」
「在賭場上嘗過點甜頭後,他就上了癮,陸陸續續從賭場裡借了不少錢。」
秦觀瀾笑的意味深長,「整個柳城的賭場都是張總的...所以他無論在哪個賭場借錢,最後債主都是張總。」
他靠上椅背,繼續道:「你說,一個會計,能抵押的都抵押了,能變賣的也都變賣了,他又不想缺胳膊少腿兒的,他能打什麼主意?」
李卯瞬間驚醒,原來許志華的賭癮,包括偷盜公款,都是張永明為了揪住對家公司的小辮子,拿下新項目,一步一步設計引導出來的。
他的計劃不是許志華,更不是朱櫻母女,只是抓住許志華的劣根性,讓他成為獲得利益的一步棋。
而別人眼中的一步棋,卻是有著活生生的家人,會哭會笑的家人。
秦觀瀾看著陷入深思的李卯,滿意道:「所以現在事情的結果也不是張總希望看到的,許志華的房子抵給了張總名下的賭場,日期到了,賭場的人去收房子,手底下的人不懂事兒,和你起了點小摩擦。」
「這才導致許志華的老婆被逼跳樓,孩子是她自己餵安眠藥死的。」
「至於許志華,張總壓根兒就沒想要他的命,他偷盜公款,成了通緝犯,只能靠著交出金蘭國際的稅務問題的證據,才有機會在柳城活下去,張總拿到稅務問題的證據,許志華這步棋就已經走完了,沒必要趕盡殺絕。」
「李卯,你應該清楚,讓一個人活,讓一個人死,對於我們來說,根本費不了多大的事,完全沒必要把精力浪費在他們一家身上。」
「許志華只不過是永明集團與金蘭國際競爭的一環,他家裡人更是連這件事的邊兒都不挨,受的苦,遭的罪,只是因為他們是認不清,和一個潛在的賭鬼扯上了關係,拋妻棄子,傾家蕩產是他自己做的事兒,沒人逼迫他。」
「現在推許志華老婆下樓的人,那天去收債的人,包括許志華,你都已經殺了,心裡的這口惡氣也算是出了吧?」
秦觀瀾說到這,輕輕叩了兩下桌面,身旁的保鏢立刻拿出幾個裝滿現金的行李箱放在了李卯的面前。
秦觀瀾道:「這次的事兒是張總對手底下的人管教不利,電視上的新聞算是一個小小的見面禮,這裡還有兩百萬現金,人死不能復生,消消氣,嗯?」
李卯看著面前那些層層疊疊的紅鈔,滿眼的紅就如同朱櫻在他面前摔成肉泥那天。
其實無數的人問過他,為了個完全不相干的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嗎?
朱櫻對他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細細想來,他與朱櫻確實也不過是兩頓飯的交情。
或許別人都不懂,但他自己知道,朱櫻不止是朱櫻,是他內心死守的那一份溫柔。
他覺得這個世界總會對他好的,過往可以埋葬,他總會自由的。
但朱櫻的死像是當頭一棒,告訴他這個世界並不打算放過他。
無論他如何讓步。
既然如此,倒不如大步向前,痛痛快快做個了結。
李卯在桌下的手不斷摸索著無名指上的鑽石稜角,像是在給自己積攢對抗的勇氣。
當鑽戒在無名指上滑動第三周的時候,他抬頭看向秦觀瀾,回答道:「錢、錢我不要。」
秦觀瀾臉色一沉,問:「那你想要什麼?」
李卯沒立即作答,而是靠在椅背上,從兜里摸出酒店內明令禁止的煙,摁下打火機,等到菸草冒出點點紅光,他才衝著秦觀瀾輕輕吐出一口煙。
煙霧飄到餐桌正中便散了個乾淨。
「啪嗒。」
李卯抬手將自己的廉價打火機扔到了材質不菲的圓桌之上,清脆的碰撞聲響徹落針可聞的包間,繃緊神經的張永明被嚇的身子一顫。
隨即他發覺自己未免太過緊張,便有些尷尬的搓了搓下巴。
結果下一秒,李卯的要求就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他、他的命。」
張永明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瞬間慌了神,他「蹭」的站起身,投給了秦觀瀾一個求救的眼神。
「這…!秦總,我的誠意可是已經給到了,要不是看在您認識他的份兒上,我也不可能讓步這麼多!您看您這朋友到底是什麼意思!」
秦觀瀾抬手,示意張永明噤聲。
他鏡片後晦暗不明的眸子定定的盯著金髮Alpha。
「李卯…是不是時間太久了,你有些忘了,你是靠著誰,才活到現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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