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目光四處搜尋著。她扒著窗沿,瞪大了眼看向窗外。
漆黑的夜空是綻放的星火,璀璨的光一次次照亮她的視野。
她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沒有。
都是她的幻覺。
江黎扶著窗邊大口喘著粗氣,滾燙氤氳在眼眶裡,逐漸占據著她的視線。
那一簇簇煙花從海上升起,點亮了大半片夜空。
江黎抬眼看著那些個火紅絢爛,胸口的每一次跳動都格外沉重。
這是她第一次數不清自己的心跳。
江黎想哭,又不敢哭,怕這一次情緒放肆後就再也繃不住弦了,只能硬生生憋著、忍著。
她呼著氣,一次次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頹著身子回到了床上。
她蜷縮著身子將自己縮成一團,抱在懷裡的枕頭不斷擠壓著,她的手一次次抓握又放鬆,像是在蹂躪著自己的心。
「你滿意了嗎?」
海浪席捲著曾經的回憶,裹挾著她自己的聲音又一次將她包圍。
第一次在這間閣樓里,江黎質問著羅靳延。
「不滿意。」
她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像那一晚他將她托舉起、像那一晚他將「初吻」獻給她,送她進雲里。
他明明說他不喜歡在這裡,卻還是依從著她,哄她開心。
江黎依稀間能從這段回憶里捕捉到羅靳延的笑聲。
他說:「我還是喜歡你有話對我直說的樣子。」
他吻著她,畫她的形。
霸道到不講理。
「江黎,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
「什麼都好,讓我聽你的聲音。」
羅靳延的低笑聲響起,她只能嗚咽的對他說。
「羅靳延,我討厭你。」
江黎抓著枕頭掩住自己的臉,拼了命想要把眼眶裡的灼熱消散掉。她的手抓緊了裙擺,蜷縮著身子顫抖,試圖驅趕著這段回憶。
這狹小的閣樓里到處都有獨屬於他們之間的回憶。
每一寸呼吸,每一次心跳。
她走過很多個地方,可她怕羅靳延找不到她,她最後才來到這裡。
她以為這裡是封存他與她之間回憶的避風港,是她舉足無措能夠將自己躲起來的避難所。
可這一刻它們像荊棘一樣纏繞逼迫著她一遍遍想起,就連氧氣都被刻的凌厲,她大口喘著氣,過肺後疼的江黎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只能捶打著枕頭,沉重又無聲。
江黎哽咽到發疼,聲音艱難說出口:「羅靳延,我討厭你。」
她疼極了。
人最怕陷入到回憶里出不來。
江黎終於怕了,怕應驗了羅老爺子的話。
怕羅靳延的新鮮感終於過了,怕他將她忘了。
如果你把我忘了,我要怎麼放下你?
江黎無聲地念著。
她嗚咽著,胸腔的悶痛幾乎要讓她窒息,她再也壓抑不住,大顆的灼熱順著臉頰滾了下來。
江黎大口地呼吸著,手胡亂地抓著,要在回憶築起的壁壘中尋求一絲生機。
她說:「羅靳延,我討厭你。」
「又討厭我了?」
他為什麼總是在笑?
「好,討厭我。」
「我喜歡就夠了。」
原來有時候,答案並不是那麼重要。
愛在這一刻變得具象化。
閣樓外的煙花一瞬間被點燃。
「咻」的一聲,有一束光劃破了夜空。
隨著「咚」的一聲,煙花綻放開來,如春花爛漫,夜空星點。
那亮起的一束束絢爛的光,隱隱照亮江黎的臉龐。
悲痛、蒼白,無力。
她顫抖著手摸上自己的心跳,那裡好像被蹂躪到窒息,像是被蒙上的一層繭蛹,她連喘息都困難。
這是她第一次,數不清自己的心跳。
這繭蛹她掙不脫。
拼命壓抑了三十天的思念在這一刻迸發,驚人的可怕,不斷拉扯著她叫她痛。
她吞咽著喉嚨,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羅靳延。」
沒有人再擁著她,回應著她的呼喚。
「我在。」
江黎閉上了眼。
「羅靳延。」
咚——
一束煙花竄進夜空,在綻開的那瞬間,星光四溢。
「……」
江黎壓著胸口,指尖陷入到皮膚里。
「羅靳延。」
咚——,又一聲煙花。
「……」
「羅靳延。」
咚——
「……」
她一聲聲叫著他的名字。
每一聲都是對他的思念,沒有目的,也等不來下文。
繁星在,煙花也在。
只是這昏暗中只剩下她一個人,花火再絢爛也照不清記憶中的臉。
江黎攥緊了枕頭,說不清這是第幾次呼喊。
「羅靳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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