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綜全天錄製,去了海邊的嘉賓都是帶著任務的。直到日頭沒那麼灼熱,有片煙霞升起,民宿里才熱鬧了起來。
江黎換了身衣服準備下樓,她還沒見到嘉賓,總要下去先打聲招呼。
民宿總共四層,沒有那些彎彎繞繞,江黎出了房間便看到俞巧先一步上了樓。
她腳步頓住,俞巧應當是沒看到她。
還沒等江黎往前走,樓梯處便走上來一道身影,那人吊兒郎當的模樣,一身西裝都穿的痞氣十足。
江黎站在原地沒動,思考著要不要轉身先回房間躲一躲。
越是不想看見什麼人,偏偏越是能遇見。
江黎沒做出反應,唐文德倒是先看見了她。
他抬手大大方方和江黎打了聲招呼,樓上傳來俞巧的聲音,唐文德應了聲,只說讓她先回去等等。
俞巧聽話照做,連句打聽都沒有。
唐文德沒給江黎轉身就走的機會,他迎面走來,走廊上到處都是節目組的攝影機,他就那麼當著面叫了她名字。
「江黎,好久不見啊。」
江黎看著唐文德回了個不算禮貌的微笑:「和唐先生不熟,不見也算是好事。」
她本著上了節目對俞巧唐文德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做好了心理準備,倒是沒想過唐文德能就這麼坦然地走過來和她打招呼。
他和俞巧還真是同一類人。
「江小姐說話還是這麼刻薄不講人情啊。」唐文德笑眯著眼說著。
樓下的聲音嘈雜,樓梯間時不時有呼喊對話聲傳來。
江黎不想和唐文德糾纏太久,攝像機一直對著他們,她不確定節目組敢不敢真的把唐文德和她的片段放出來,但總要留個心眼。
江黎後退了半步和他拉開距離,語氣也放的平靜冷淡。
「我和唐先生好像沒什麼人情可以講。」
唐文德戲謔似地看著江黎,半彎著身與江黎拉近距離,一口粵語調侃著江黎。
「不是吧,羅生管你管的這麼嚴,讓你這麼防著我?」
江黎皺著眉頭看著唐文德,毫不客氣地回懟著他:「你身上香水味有點濃,能離我遠點嗎?」
唐文德還不在乎江黎的嘲諷,他聳著肩:「不能,我就喜歡。」
「我防著你是因為你風評不太好,離你近了我怕沾上一身騷,和羅先生有什麼關係?」
唐文德一聽樂了,嘴角的笑意越發放肆。
「還羅先生……」唐文德笑出聲來,「你們之間一直是這樣叫的?沒情調。」
唐文德站直了身子,點了點自己的西裝領口。
「放心吧,我沒戴那個什麼破收音,也不知道他們在哪搞的破爛東西,我是不會往身上戴的。」
他拍了拍西裝領口,表情傲慢得很,依舊是那副紈絝二世祖。
江黎一臉「關我什麼事」的模樣看著唐文德,看得他有些不爽。
「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不會來事,俞巧這一點就比你做的好得多,也不知道羅生喜歡你哪裡。」
江黎彎起唇看著唐文德,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
「我也想不通,唐先生這麼一個風情浪子,嘴上說著玩玩,居然還能花這麼多心思時間在一個女人身上。節目組的收音設備雖然算不上是頂尖的,但也算是國內中端產品,唐先生連這種東西都嫌廉價不願意往身上戴,沒想到一瓶價值不到二百塊的香水卻能噴到像是行走的殺蟲劑。」
江黎上下打量著唐文德。
「唐先生好品味啊。」
唐文德的臉色倏地一變,隨後一把扯起西裝衣領放在鼻下猛嗅。
「乜啊?」唐文德聲音急了些許,「乜嘢!」
什麼二百塊?他怎麼會噴這麼廉價的香水!
江黎聳著肩膀解釋道:「這香水是我們公司年會用作伴手禮統一發放給工作人員的,我們公司向來摳門小氣,就連伴手禮都不捨得超過一千塊。」
「這是俞巧送你的吧?其實這香水味道挺好聞的,是唐先生噴太多了。」
唐文德的臉色驟然降下,脖頸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
「敢說出去你試試!」
江黎有些好笑地看著唐文德,絲毫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唐先生有心思在這威脅我,不如上去好好洗個澡,去去這一身花蝴蝶的味道。」
唐文德這輩子哪受過這種羞辱。
他受不了那些廉價的東西被用在自己身上,更不能接受被人當面拆穿。
他怎麼能想得到,俞巧就會拿送給工作人員的廉價香水送給他!
江黎想了想,不知是不是在安撫唐文德,但著實刺痛了他的心。
「其實這瓶香水我們公司很多人都在用,國產品牌逐漸崛起,留香不錯物美價廉,真的是普通人購入首選,唐先生如果喜歡的話,我可以讓我的助理把連結發給你。」
唐文德氣的轉身就走,咬著後槽牙聲音都怒沉了許多。
「俞巧!」
他邁著步子大步上樓,敲門聲從樓上傳來:「你給我開門!」
江黎下樓的時候還能偶爾聽到唐文德從樓上傳來的聲音,他應當是氣急了,白話混著英文嘰里咕嚕說了一長串。
也不知道俞巧是怎麼聽得懂的,又是怎麼把人哄下去的,吵了幾分鐘聲音倒是沒了。
席婷看著樓上,等聲音停了才問江黎:「你怎麼惹到他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
「你剛從樓上下來他就發這麼大的脾氣,不是你才怪。」
江黎笑了笑:「我就是說了幾句實話,他自己心眼小聽不得,惹到他也好,還能少來我這礙眼。」
席婷順著她笑。
「你也不怕得罪他?」
「要得罪早就得罪了。」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走上前,門口的攝像機早就架好了,指著門外說道:
「江老師,你的搭檔到了。」
江黎一頓,順著門外看去。
民宿外晚霞連成煙紫色,黑色的商務車停在門口,似乎是在等著有人來接。
江黎看了一眼席婷,跟著工作人員一同去迎接。
見了面她要和陳義文說什麼?
你好,還是好久不見?
她和陳義文是真的還沒熟到做嘉賓的地步。
車門打開,身穿襯衫的男人邁著長腿從車內走出。
他袖口被挽到一半,西裝半搭在手臂上,指節上還勾著銀色的戒指。
江黎在看清眼前的人後,腳步猛地頓住。
這一刻,畫面被放大定格,連煙霞都不被風吹動了。
車門的另一側又有一男人走出,他靠在車門邊上,揮著手對著江黎打招呼,彈了下舌。
江黎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一時間大腦空白。
男人搭著西裝走上前,最終在江黎面前站定。
他垂著眼,伸出那隻帶著銀色戒指的手,鄭重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陳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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