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總算解決一件事，」，卡維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身體。

  在解決場地問題後他們很快敲定了每周開展學會的次數以及時間，知道艾爾海森目前的住址後，哈羅爾特還一個勁地說「幫大忙了」，「那離我導師家很近」，「走路過去很方便」之類的。

  學弟欣喜的樣子讓卡維覺得偶爾聽取艾爾海森的建議也是不錯的選擇。

  「但現在我們要來解決第二件事，是關於你，哈羅爾特，」，說到這個，卡維嚴肅起來，幾乎是立刻張開雙臂擋在哈羅爾特離開客廳的必經之路上。

  哈羅爾特猜到卡維要說什麼了，但對方展開這副母雞護崽的架勢預防他逃跑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關於我？」，哈羅爾特表現出疑惑。

  雖然已經瞭然，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不解的樣子的。

  「你要知道，我在此之前從沒想過你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不然說什麼都不會放你一個人呆在智慧宮三天。

  卡維認真地上下打量哈羅爾特，哈羅爾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遠沒有今天初見時的狼狽，但他周身還是散發著無法掩蓋的頹然氣息，更別提他頭髮上還飄來薄荷精油和咖啡的味道。

  很顯然，他在透支自己。

  這三天他到底幹了什麼，想了什麼？

  富有過強的同理心和共情能力讓卡維對哈羅爾特的情況感到擔憂。

  聯想到哈羅爾特特招生的身份，卡維很難不去想他到底承受著多大壓力才會這麼逼迫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話，在這種局勢下又能怎麼做。

  「學長，我向你保證，這幾天是意外，」，哈羅爾特說，「因為我想到了幾個課題，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我能不能把它們寫成論文。」

  卡維：「論文的確重要，但也不能...」

  「只有這幾天是這樣，可能一開始我的確很緊張，緊張得根本睡不著，誰讓教令院規定特招生入學一年內必須拿出一篇說得過去的論文？」，哈羅爾特說，「但現在我已經調整好心態，一篇論文而已，給我半年時間都綽綽有餘，我到底在緊張什麼？」

  他自然不會把這三天其實主要是在惡補生物學基礎知識的事說出來，與其讓卡維學長擔心他的學習進度，不如把鍋都推給教令院的制度。

  「可你今天這副模樣完全沒有說服力，」，卡維不相信地說，「你真的不是為了論文去和蕈獸搏鬥了嗎？」

  「當然不是，怎麼會呢，蕈獸目前可不是我的研究方向，」，哈羅爾特笑著說，談到自己的研究，他又好似容光煥發，整個人都充滿了精神氣，「在我的計劃里，如果我的研究能夠做成的話，須彌居民的生活都會得到改善。」

  能讓須彌人的生活得到改善？

  卡維升騰起濃濃的好奇心，他絲毫不懷疑哈羅爾特說的，在他看來這個學弟的確有這個能力。

  卡維：「到底是哪個方向的研究，能透露一下嗎？」

  於是哈羅爾特和卡維還有艾爾海森說了自己的發現，提出提瓦特大陸工業製糖存在不小的缺陷，他目前看中了一種可以替代糖的調味品。

  這只是第一步，他以後還會想辦法通過改變製糖原料來提高製糖效率，把精糖的價格打下來，讓大部分人都能實現精糖自由。

  哈羅爾特訴說的前景讓卡維眼前一亮。

  對啊，他怎麼就沒想到這些？

  仔細一想，哈羅爾特說的問題確實存在。

  其他地方他不知道，但須彌的糖是的確貴，比胡椒、鹽等調味料貴得多，但是對於像他和艾爾海森這樣繼承了祖輩殷實財產、每年都能拿到教令院補貼的學者來說是完全負擔得起的。

  而且糖也並非生活必需品，就是買不起精糖的須彌人也會在做菜時加入墩墩桃或是棗椰這類帶甜味的植物增加甜味，更沒有人會因為買不起糖去教令院門口遊行，以至於很多人一直忽略了大多數中產階級用不起精糖這一現實。

  但糖能讓人幸福，卡維早習慣了偶爾來點甜味菜餚改改口味，他不敢想像要是突然有一天他再也不買不起糖了會怎麼樣。

  哈羅爾特卻能敏銳地察覺到這方面的不足，並且力圖改變它，這讓卡維很是佩服。

  「所以哈羅爾特你現在在尋找一種可以替代糖的調味料？」，知道了哈羅爾特的終極目標，卡維對他的項目更上心了，幾乎是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更多關於這個課題的相關信息。

  「是的，而且我已經找到了，」，哈羅爾特說，「我通過中介人從鍍金旅團那裡買到了一點那種調味料，味道很不錯，就算在200℃的高溫下味道也不會改變，用來炒菜完全沒問題。」

  「居然這麼快就有了進展，」，卡維大聲道，他看上去比哈羅爾特本人還要興奮。

  「嗯，只要解決一些小問題，然後根據實驗收集數據，我就可以正式開始寫論文了，」，哈羅爾特笑著說，「所以我說嘛，卡維學長你完全不用為我擔心。」

  卡維點點頭，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用力搖搖頭：「誒不對，差點被你糊弄過去，要是事情真的像你說的那麼順利那麼輕鬆，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那樣？」

  「因為我遇到了不好相處的僱傭兵，」，說到這個哈羅爾特也是滿腔怒火，「他們要是覺得我給的不夠完全可以不接我的委託，卻偏偏要在接下我的委託後強行把說好的價格提高到五百萬摩拉，我就說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整理過自己的資產，除去不動產後一共是五百萬摩拉，相當於前世的五萬元。

  好在房子的租金已經交了，起碼半年內他不用為住房問題發愁。

  但這點錢代表著他也是須彌千萬吃不起糖的人口中的一員，他還要僱人幫他抓騙騙花，僱人幫他觀察騙騙花蜜中的元素。

  這樣下去起碼要花掉三百到四百摩拉。

  哎，窮啊。

  好在教令院會給各學院發放研究經費，只要他第一階段的實驗順利，就能向學院遞交申請表，那他就暫時不用為資金髮愁了。

  他好不容易通過中介找到了願意給他抓騙騙花的鍍金旅團，一開始他們說好的價格是兩百萬摩拉，但那個貪心的鍍金旅團團長竟是臨時變卦想要他的全部積蓄，如果他只是把價格提到三百萬或者四百萬，哈羅爾特也許還會咬咬牙接受。

  無他，實在是沒人肯接他的委託。

  「哈羅爾特，你...你和鍍金旅團的人打了一架？！」，卡維瞠目。

  「我哪有那麼厲害啊卡維學長，鍍金旅團的名聲我不是沒聽說過，我肯定不會毫無防範地和那些危險分子接觸，在通過中介和一個旅團的首領交涉前我預先找到了三十人團，告訴他們我可能會被挾持，他們也及時來救我了，」，哈羅爾特回想起什麼，頗為心累地扶額，「結果是我被三十人團拎到教令院門前教育了一小時，臉都丟盡了。他們怎麼那麼能說會道，和教令院的人接觸太多被傳染了嗎？」

  當然，其中還有一點小插曲，比如說談崩了之後，見財起意的鍍金旅團團長試圖將他扒光搜出他身上的財物。

  於是他趁其不備用一本從智慧宮借的《須彌古文字觀止》砸了他的腦袋，那本詳細記載了古須彌文字和須彌文字對比的書籍厚得可以當板磚。

  那個鍍金旅團的沒想到他居然會隨身攜帶那樣的「兇器」，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文弱的學者居然有這麼大力氣，所以一下就被他砸暈了。

  狠狠踹了那個白痴的屁股出氣之後，他就一手持《須彌古文字觀止》，一手拿水果刀硬生生和那幫有賊心沒賊膽的僵持了十分鐘，最終等來了三十人團的救援。

  結果因為那一下，從智慧宮借的書上沾了血，他嘗試過用濕毛巾擦，但是完全擦不掉，他很擔心自己會因為破壞書籍被智慧宮的大掌書拉入黑名單。

  但他的導師似乎和現任大掌書關係不錯的樣子，不知道能不能幫他解決這件事，可是要求助導師那他就不得不把來龍去脈說清楚，然後他的導師就知道他在看《須彌古文字觀止》了。

  他比較擔心導師會勒令他退出卡維的學會。

  「你太草率了！」，卡維嘆息道。

  他的學弟怎麼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自己這個小學弟知道自己的行為多麼危險，哈羅爾特剛來須彌幾天啊，就敢擅自找中介和鍍金旅團的人打交道？

  卡維：「你要知道——」

  「打住，卡維學長！」，哈羅爾特用雙手捂住耳朵表示自己不想聽，「類似的話我已經在三十人團那裡聽了一小時了，我現在已經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給三十人團的各位長官添麻煩了，我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我浪費公共資源，我愧對我的父母，愧對我的導師我的學院，愧對教令院帝利耶悉之名，愧對諸位賢者大人的諄諄教誨，愧對小吉祥草王的庇佑，我有罪，我檢討，我發誓再也不犯。」

  「你根本沒有在反思！你只是在拿搪塞三十人團那套來搪塞我！」，卡維睜大了眼，他不敢相信幾天前那麼禮貌那麼可愛的小學弟現在居然這樣對他。

  難道是被艾爾海森傳染了嗎？艾爾海森病毒傳染性那麼強？！

  「不，我真的不會再去找鍍金旅團了，」，哈羅爾特放下手，無力道，「事實證明僱傭兵魚龍混雜，我沒有神之眼，也分不清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人，須彌城的中介也不靠譜，哎。」

  「到底是什麼事非要去找鍍金旅團？別忘了你還有我這個學長可以求助，」，卡維安撫似的拍拍哈羅爾特的頭，小學弟的銀髮手感很好，卡維忍不住又擼了擼他的八字劉海。

  哈羅爾特目光閃躲：「我的確想過向學長求助。」

  「這就對了，有什麼事你儘管告訴我，我一定全力幫你！」，卡維拍著胸脯保證。

  「如果我是你就絕不會這麼說，」，一直坐在沙發上看書的艾爾海森突然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