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覆蓋不到的停車場死角。

  陸瑤光扶了下眼鏡。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然而楚硯已經迅速敲定初步計劃，神清氣爽。

  她拿起手機。

  命令合伙人。

  「道種還會繼續異動——你補覺，換我值守。」

  見陸瑤光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楚硯言簡意賅：「武者對睡眠需求不高，還有，五點多了，我該清遊戲日常了。」

  陸瑤光：「……」

  清晨五點多。

  一個神奇的時刻。

  夏國幾乎每一款手遊，都會在五點重置日常活躍度任務，發放新的體力點。

  於是每天五點。

  不僅是向來淺眠的楚硯。

  就連呼呼大睡的系統都會準時睡醒，努力給它的十幾個遊戲帳號做任務！

  而被刷新的不僅是遊戲。

  還有整座城市。

  S市。

  街角巷尾，豆漿、蔥油餅、小籠包、饅頭鍋貼粢飯糰的香味從小販的推車上、路邊的早餐店裡，爭先恐後湧入充斥著青草味的空氣。晨練的大爺背著手走過，最早一班7點打卡的打工人急匆匆出門。主幹道的車流逐漸擁堵——

  陸瑤光驀地從短促的睡夢中醒來。

  他很少陷入深度睡眠。

  尤其是在心理安全區之外的地方。

  就在剛才。

  道種再次異動的一瞬，陸瑤光警覺驚醒。

  楚硯側過臉看向他。

  陸瑤光襯衫下，結實的肌肉在瞬間緊繃，進入備戰狀態，卻在對上楚硯視線的一刻，自然放鬆了下來。

  道種再次被楚硯扣到了培養皿里。

  它在透明的玻璃容器內張牙舞爪，楚硯一邊研究它，一邊在喝全糖可樂。

  陸瑤光開口，略顯沙啞的聲線很快恢復低沉：「松陽知道它在這裡了。我們現在離開。」

  楚硯點頭。

  「走。」

  「吸引松陽去西郊。」

  陸瑤光微頓。

  楚硯揚眉。

  「我說過，松陽身上那些因果——總有一天，會還施給本人。」

  「也許，恰巧就是今天。」

  她低頭看向昭明科技發來的信息：

  「武協在趕來的路上，還有，早高峰，周圍幾條路都堵嚴實了。合作人，開了一晚上的車，我們也該換種交通方式了。」

  十點半。

  保時米被悄無聲息丟在停車場。

  城市江濱，公園旁。

  朝氣蓬勃的騎行車隊呼嘯而過。

  為首的隊長意氣風發！

  在破風的同時還扛著車隊的旗幟，自信挺起胸膛！

  他一面揮灑汗水，努力爬坡，一面還不忘用藍牙耳機向隊員炫耀：「新車，怎麼樣？全碳纖維車架！SRAM Red電子變速器！最厲害的還是它的設計巧思，車架上管與後管夾72.5度，最適合爬坡，五萬以內，同價位山地自行車裡面，無敵！」

  「就這個坡，沒人能到達我這個速度，我這個踏頻——」

  他驀地失聲。

  只見身側。

  兩道鬼魅一樣的身影快如閃電！

  這位騎行隊長表情驟變。

  剛才這個超車，不僅是他，後面的隊員也一定看到了！

  他倉促在耳麥里問道：「剛才過去那兩人什麼來頭？他們啥車，難道比我的還好？」

  隊員沉默：「……共享單車。」

  江濱公園內。

  楚硯面不紅心不跳從共享單車下來。

  陸瑤光脫了外套，汗水浸透襯衫背部，但呼吸並不急促，核心收緊鼻吸口呼，遵循最科學的運動方式。

  兩人身後，警笛遠遠響起。

  原本所在的停車場已經被全面封鎖，進行地毯式搜尋。

  甚至公園這一側，都有武者匆匆趕來。

  幾人拿著陸瑤光的照片，四處厲聲詢問，然後陡然看向楚硯：「你見過他沒？我看你也很可疑，穿了個貓頭T恤，根本不像是來運動的樣子。」

  楚硯：「褲子是lululemon的。」

  武者低頭咕噥了一句：「又是一個被收割的中產。」

  放她過了。

  楚硯打了個手勢。

  原本在躲草叢的陸瑤光迅速出現，無聲無息跟在她身後。

  陸瑤光：「現在到西郊，最快2個小時。我建議從人民公園中轉。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倏忽停頓。

  陸瑤光手中，鬼鬼祟祟的道種再次異動。

  在失去松靈的軀體供養之後，它終於忍耐不了，開始頻繁躁動。

  兩公里外。

  松陽在幾分鐘後傳下消息，剛剛離開的那一波武者有些愣怔，在接到通知之後，立刻回頭：「那個方向——擦，是剛才那個女的！追！」

  道種異動的間隔。

  從兩小時變成了二十分鐘。

  也就是每小時自動向松陽報點三次。

  最安全的地方，果然只剩下人群。

  兩人離開公園。

  直奔地鐵站口。

  無人的角落內，陸瑤光坐在地上，動作精準、迅速，把兩把槍枝拆解成零散的金屬元件，然後用工業膠簡易改裝粘黏，並丟棄了絕對過不了安檢的子彈。

  楚硯：「好了？」

  陸瑤光點頭。

  楚硯言簡意賅：「坐標發出去了，玄創會過來清理。」

  趕在武者抵達之前。

  兩人面色如常進入地鐵站。

  楚硯身負武者長劍，走特殊安檢通道，雖然身上的奇怪元件讓人狐疑，但似乎也沒有任何威脅。

  安檢人員終於耐不住好奇：「這到底是個啥？」

  楚硯：「明朝洪武大炮微縮手辦。」

  安檢人員：「……你帶它幹什麼？」

  楚硯頷首致意：「狂熱明粉。」

  不遠處。

  陸瑤光帶著更細碎的零件過普通安檢。

  機器滴滴叫了幾次。

  工作人員表情複雜，把數不清的開發板、傳感器、電路元件從陸瑤光的背包里拎了出來：「不是，大兄弟，你什麼來路？」

  陸瑤光用粵普溫言細語回答：「華強北。」

  幾分鐘後。

  塞滿乘客的地鐵門關閉。

  沖向S市最大的中轉站。

  陸瑤光低聲說道：「車程22分鐘，道種會在中間向松陽發兩次信號。第一次，武協大概率會在地面搜尋。」

  楚硯：「第二次，從兩次間隔距離推測，他們就能知道——我們人在地鐵上。」

  陸瑤光點頭：

  「武協會封鎖整條地鐵線路。」

  「所以，我們在第18分鐘下車，換乘10號線。確保第二次發訊在10號線上——等異詭異動之後，再反向回到12號線，前往人民廣場。」

  十二點。

  兩人在人民廣場下車。

  在10號線撲了個空的武者再次傾巢出動，向松陽給出的新坐標圍堵。

  為首的武協管理人員疲憊不堪。

  但整個夏國，能有幾個大宗師？

  每個人都手握權柄，執掌人事調度大權。修為不夠，還想往上升？就只能給松陽賣命！

  到了人民廣場。

  眾人齊齊傻眼。

  武者養尊處優，平時哪有坐地鐵的時候——

  擦，一個地鐵站的人，怎麼會這麼多？！

  隨著安檢設卡，被堵在地鐵站里的普通人越來越多，然而很快，就有武者急匆匆開口。

  「坐標又改了，在、在旁邊的藝術集市！」

  藝術集市內。

  楚硯買了四杯奶昔。

  粗暴用糖分補充能量。

  陸瑤光無奈接過。

  楚硯突然湊近。

  陸瑤光身形一滯，耳廓薄紅。

  楚硯在他耳邊開口：

  「8點鐘方向，武協的人。」

  「走，進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