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本來漢鍾離是不太願意出去拋頭露面的，但是鑒於郭儀都這樣說了，他也就沒有理由再推辭什麼。

當下與白靈二人對視一眼，便雙雙出門去了。

到了朱雀大街之時，街上早就已經是人滿為患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過江之鯽一般，看得人有些眼花繚亂。

漢鍾離雖然是一個孩童，但是過慣了鄉村裡的生活，所以對於這種大都會裡的喧鬧，他心中並不喜歡，再者，作為修行之人，他也是素來喜靜，所以看著熙攘的人群，他反倒有些不太習慣。

好在二人的腳程都比較快，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走到了朱雀大街的盡頭，然後沿著城牆步行大約三里路的地，便來到了楊柳河中間段，也就是發生命案的地方。

由於附近的民眾都已經知道了昨晚的事情，所以一個個都躲得有些遠，雖然是大白天的，但是楊柳河中間段卻是安靜如初。

「就是前面了。」

白靈伸出蔥白一般的手，指了指前方那條大約也就五六米寬的小河，語氣平和的提醒。

「哦……」

漢鍾離敷衍的應了一聲，隨即抬眼望去。

目力所及之處，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條並不算太寬的小河，在前方靜靜的流淌，河的兩岸則是種滿了垂柳，看起來樹身相當的婀娜，在上午的陽光照射之下，對葉折射出好看的光芒，那河流則在古建築的映掩之下若隱若現，倒也確實有幾分好看。

「難怪叫楊柳河，原來真的有這麼多的垂柳啊。」漢鍾離饒有興趣的小聲嘀咕了起來。

「是啊。」

白靈則是第一時間附和：「這楊柳河的景色確實不錯，不過看起來似乎暗藏殺機。」

「鍾離……」

說到這裡白靈又側過身去，神秘的笑道：「你發現了這河邊與尋常的地方有什麼不同沒有？」

「確實有一些不同。」

漢鍾離伸出手來撓了撓小腦袋，雙眼睛著前方的河流，疑惑道：「那河中似乎有一些死氣在溢出，雖然不是特別的明顯，而且還被河中的水氣消減了許多，但卻仍然可以清楚的感應到那一股死的存在。」

「莫非這河有什麼冤魂之類的不成？」

「我也不確定。」

白靈邊說邊向前走了幾步，身體已然來到了河邊，雙眼則是死死的盯著有些渾濁的河底，眼珠子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雖然不確定這河裡散發出來的死氣和怨氣是怎麼一回事，但我可以明確的感應到，河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

「是嗎？」

漢鍾離的修為遠不如白靈，所以他的靈識也沒有那麼強大，河底有四五米之深，加上有層層的水波阻撓，他的神識並不能輕鬆的窺視湖底的動向。

當下有些悻悻的說：「咱們總不能到河底去探一探吧？」

「我看這河水挺深的，貿然下去的話，恐怕會有危險……」

「而且我方才還聽裴無名說，這河底好像還有河怪的傳說……」

「什麼河怪，無稽之談！」

就在此時，二人的身後忽然莫名的傳來了一個聽起來有些稚嫩，但是語氣里卻滿是老氣橫秋的聲音。

這聲音一響起，頓時把二人給嚇了一大跳。

要知道白靈可是修行了一千多年，如果不是因為凡間還有情緣未了，她可能早就已經飛升仙界成仙了，可想而知，她的修為絕對是不低的。

哪怕是漢鍾離，如今也已經達到了半仙的程度，六識方面，絕對比尋常人高出幾倍有餘，一般情況下身後如果有人，他肯定會第一時間發現，絕對不可能給人接近自己的機會。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二人居然一點察覺也沒有，這就比較可怕了。

如果說身後這人在不聲不響的情況下攻擊他們，那他二人恐怕早就受傷了。

「什麼人鬼鬼祟祟？」

白靈略微有些生氣的轉過身去，朝著身後大聲的呵斥了起來。

不過話剛一說完，她立馬就有些後悔了。

因為轉身之後，她第一時間看清了眼前這個人的相貌。

此時身後，正站著一個看起來也就比漢鍾離大兩三歲的孩童，約莫十來歲的樣子，臉龐十分的稚嫩，但是眉宇之間卻給人一種滄桑之感，彷彿這具看起來年輕的身體，早就已經被歲月砥礪過了。

「是他……」

看到孩童那一刻，白靈不由得在心底里暗自感嘆了起來。

無他，此人正是裴無名方才所形容的那個孩童，儘管是第一次見到，但白靈卻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瘟魔的身份。

「你誰啊？」

「怕到我們身後想幹嘛？」

漢鍾離作為一個孩子，他可就沒有那麼好的眼力。

尤其看到身後莫名出現的人居然還是一個比他略大的人，心裡自然就更加不爽了。

「你是仙童？」

身後那個衣著不拘一格的孩童，並沒有直接回答漢鍾離的提問，而是饒有興趣盯著他的臉龐，詢問了起來，看他的神情，似乎對漢鍾離還頗感興趣，反而連旁邊那位大美女白靈，連正眼都沒有看一眼，這倒是一大奇景。

「你居然能看出我的真身來？」

漢鍾離當然也是當場一愣，心想著難道這孩童也不是尋常人？

隨即，漢鍾離的天生自帶的法眼立即發現了此人的身上，居然有著和裴無名身上那股魔氣一樣的氣息，但是卻要濃郁數倍！

「你是瘟魔！」

幾乎一剎那間，漢鍾離因為震驚沒有忍住內心的激動，大聲的叫嚷了起來。

「瘟魔？」

「不不不。」

衣著怪異的孩童當場便擺了擺手，苦笑道：「我更喜歡別人稱我為鄢頗，可惜世人愚昧，每每見到我的時候，總是喜歡對我惡言相向，開口閉口稱我為魔，但對於魔之一詞，我是不苟同的。」

「你本來就是魔，有什麼苟同不苟同的。」

「就算你不想承認這個身份，但你身上的魔氣，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啊。」漢鍾離不滿的厥了厥嘴，大聲反駁了起來。

相對於狐狸精白靈此刻的膽怯，漢鍾離的表現則要硬朗得多，畢竟他只是一個孩童，說白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哪怕已經人別人的嘴裡得知了這瘟魔的厲害，但他並沒有親眼見識，所以說白了，心中還是不服。

「你這小小仙童，倒也有趣得緊。」

瘟魔饒有興趣的盯著漢鍾離那比他還要稚嫩的小臉蛋，感嘆道：「七千年前，那些上古大神都不敢在我面前頤指氣使，

但凡敢對我不鄢頗不尊敬的神仙，大多數都已經死於我的魔氣之下。」

「而你一個小仙童，卻能有如此的膽氣，倒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不過我看你雖然身上仙氣充盈，但卻又是道道地地的肉體凡胎，想必也是因為在天界犯了什麼事，所以被天界打下凡來投胎作人的吧？」

「那個冰冷的天界啊，都過了七千年了，怎麼還總是守著迂腐的天條，不懂得變通呢？」

「玉帝和王母也是兩個老糊塗，動不動就喜歡貶人下凡，真把自己當六界主宰了，魔君早晚把他們給拉下馬來……」

「你說夠了嗎？」

漢鍾離根本就不能理解他這種毫無意義的感嘆，也沒有興趣聽他說這些廢話。

眼下這瘟魔雖然厲害，但是既然碰上了，那麼漢鍾離當然也就想試一試，看能不能把他趕出長安城去。

「瘟魔，你別說這些沒用的，我問你，為什麼跑到長安城來作亂，還把魔氣加諸在裴大人身上？」

「裴大人？」

瘟魔聞言小眼珠子轉了轉，隨即冷笑道：「你說的是今晨在楊柳河邊那個小店裡的愣頭青嗎？」

「看他身著官服的樣子，應該就是你所謂的裴大人吧？」

「怎麼樣，他的魔氣發作了沒有？」

瘟魔邊說邊得意的笑著，那純真的臉龐此刻看起來無比的陰鬱。

「他目前沒事，魔氣已經被撥除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漢鍾離仰了仰頭，一臉的得意。

可是如此一來，卻把旁邊的白靈給急壞了。

相對於漢鍾離來說，白靈當然要更加穩重一些，她修了一千多年，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上古魔族的厲害呢？

此刻有心想要阻止漢鍾離與瘟魔爭吵，但是一時半會又不敢插嘴，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惹怒了這個喜怒無常的瘟魔，那到時候可就適得其反了。

「不可能。」

瘟魔嘴角微微一咧，冷笑道：「上古魔氣如果有那麼容易撥除，當年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上古神仙戰死沙場了，你休要哄騙於我。」

「愛信不信！」

漢鍾離不滿的朝他番了個白眼，呵斥道：「本來我還想去找你，既然你自己找上門來了，那麼今天咱們就開誠布公的說一下，我希望你儘快離開長安城，不要在這裡興風作浪，否則對你不客氣。」

「別以為你是萬年老魔我們就怕了你，等我師傅一來，你就死路一條了。」

「你師傅？」

顯然，漢鍾離如此大言不慚的一番話，還是有一點點驚到了這瘟魔。

要知道瘟魔出道以來，一直都是目中無人的，他從來不把世人放在眼裡，就連遠古神仙他也沒有幾個能正眼瞧上幾眼的，可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不足八歲的孩童，卻對他如此的頤指氣使，著實令他有些詫異不已。

當然相對來說，此人的師傅，就更加引起了瘟魔的注意。

畢竟眼前這個孩童是仙童轉世，想必能做他師傅的人，也必然是一個十分厲害的神仙才對。

想到這裡瘟魔不由得咧了咧嘴，笑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是師傅是何方神聖？」

「或者，如果我不離開長安城的話，你又打算如何對付我呢？」

雖然說瘟魔的語氣聽起來還是比較平和，但是他說話的聲音之中，卻是自帶著一份威嚴在，而且語氣裡面，還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當然這種情況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瘟魔已經成名數千年，而且除了戰鬥力非同一般之外，他所到之處，基本上都會產生瘟疫，單就這一個特點，已然沒有人敢去招惹他了。

所以他說話之時，才會那麼有底氣。

「說出來嚇死你，我師傅是東華上仙！」

漢鍾離年紀不懂事，根本沒有什麼心機可言，滿心以為自己擺出東華這塊招牌，就能將這瘟魔給嚇跑了。

殊不知如此一來，卻極有可能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

「東華老兒？」

聽到這四個字從漢鍾離的嘴裡說出來，確實是讓瘟魔稍微驚了一驚。

對於他來說，東華上仙這個人可不陌生，雖然說當年東華上仙並沒有直接參与神魔大戰，而且東華出道之時，魔族已經被逼退守幽冥之淵，雙方其實是沒有什麼交集的。

但是自神魔大戰之後，東華上仙的名頭迅速崛起，在六界之中可以說是風頭一時無兩，尤其他那俊朗的外形，更是被許多人稱之為六界第一美男。

這些年魔族雖然被困幽冥之淵，但與外界的聯繫卻並沒有斷，當然殘留在人間的那些魔族餘孽，一直源源不斷的向幽冥之淵輸送關於天界和妖界的消息，所以關於東華上仙這號人物的橫空出世，他當然也是清楚的。

不想剛一來到人間，就遇到了所謂東華上仙的弟子，這倒是有趣的緊。

如此一來，瘟魔就更好好的跟這個東華上仙的小弟子玩一玩了，畢竟此人看起來也確實是有趣。

「你師傅果真是東華上仙？」

為了確定對方並不是在說大話，瘟魔再一次強調了起來。

「不然呢？」

漢鍾離伸手拍了拍胸脯，得意的笑道：「我勸你還是儘快離開長安城，不然等我師傅一來，你就別想全身而退了……」

「很好……」

不等漢鍾離把話說完，瘟魔已經自顧自的笑道：「我早就想會一會你師傅了，既然他要來長安城，那麼我就在長安城中靜候於他，到時候本尊倒是想看看，是他的仙靈之氣厲害，還是我的上古魔氣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