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我說明白嗎？你今天下午幹了什麼好事！唐突了人家小姑娘，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

  方老爺子的話擲地有聲，說完這話直接讓原本還算正直的小伙子，立馬手足無措。

  商時序這才反應過來自家外公的反常行為，只是此時的他，下意識的連忙解釋，忽略了自己外公臉上的喜悅。

  「外公，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是我做事不謹慎，這事真的跟寶寶沒關係。」

  商時序的解釋，蒼白又無力，落在別人眼中，可能就是強詞狡辯。

  可是老爺子慧眼如炬，見到自己家孫子，臉色蒼白，心裡忽然一動。

  語氣也帶了些嚴肅，故意收斂了喜悅。

  「有沒有關係不重要，我只是覺得你們還沒成婚，這種事情不應該這麼快發生。

  正經人家的女孩，是萬萬不會如此的，阿序，這件事情已讓外公很失望。」

  商時序眼見自家外公的態度變得冷淡，生怕對方對寶寶有意見。

  心裡慌忙，想要解釋，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只是望著自家外公不滿的樣子。

  商時序萬萬不想，讓對方對寶寶有一丁點的壞印象。

  想著對自己柔情似水的愛人，又想了想自己現在的情況。

  商時序攥了攥拳頭，咬著牙決定將一切都告訴自己的外公。

  畢竟他外公對他的病情，多少也有一些猜測，只是可能不像醫生知道得那麼全面罷了。

  想通了的商時序放下盒子重重地跪在地上，臉上滿滿都是愧疚。

  這副模樣弄得老爺子嚇了一跳，不過又想起來自己的目的。

  只能轉過身去，裝作看不見。

  說破無毒，阿序就是將一切都藏在心裡，病情才會越發的嚴重。

  一旦他敞開心扉願意去交流，這是好的轉變。

  想到醫生的那些叮囑，老爺子緊咬著牙關故作生氣不去看他。

  商時序則低著頭，認真地跪在地上，臉上是前所未有地悲傷和難過。

  「外公，這件事情都怪我，跟寶寶沒有一點關係。

  今天我就跟您說句實話，之前您察覺到了我的精神問題，幫我介紹了一個醫生。

  經過了這些年的治療，也許您不太清楚。

  可事實上，我的病已經很嚴重了。」

  老爺子故作驚訝，滿臉不可置信。

  畢竟之前他表示尊重孫子，裝作對一切都不太清楚的樣子。

  這照顧了孫子的自尊心，也省得對方因為有外人知道他的事情而產生應激反應。

  畢竟阿序這個地位的人，對自己得到這個病是十分排斥且不能接受的。

  商時序感覺到了老爺子態度的變化，攥緊了拳頭繼續說道。

  「醫生說我現在的症狀叫做人格分裂。

  我的身體裡有另一個不同的我。

  今天下午我不知道怎麼了，另外一個我控制不住，占據了身體。

  他竟然直接強迫了寶寶。

  寶寶不是不自愛的女孩，是我做錯了事情。」

  話音剛落，商時序抬起自己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臉上。

  一巴掌又一巴掌，仿佛是解氣一般，直接打了好幾個，嚇得老爺子連忙制止。

  對方這才停下。

  聽見的時候還用滿臉渴望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外公。

  仿佛想要得到救贖的小動物一般。

  老爺子立刻淚眼朦朧，抓住對方的手，連忙制止。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就這麼嚴重了？好孩子，你快別打了。外公知道了，這事是你的不對，跟寶寶沒關係，她是個好孩子。」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商時序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又煥發了神采。

  「外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的。

  我只是不能接受，明明從小到大，我都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驕子。竟然變成了一個…一個瘋子。」

  碩大的淚珠，毫無徵兆地從對方的眼眶滑落。

  商時序仿佛要哭出自己所有的委屈一般。

  「好孩子，你快起來，這事不怪你，是我們做家長的不好。是我們連累了你，沒有照顧好你！」

  事到此處，老爺子終於也袒露了心聲。就算要裝作不知道，可是這些話也是他的真心實意。

  「不是的， 外公我從來沒有怨過誰，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己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所以私底下我越來越不敢與別人接觸，就怕自己發病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我私下以為只要我控制不暴露，我就還是一個正常的人。」

  也許很多事情最難開口的是第一句，當第一句說出去之後，很多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商時序仿佛真正找到了可以釋放一切苦難的出口。

  而此刻的方老爺子，正滿臉心疼地盯著孩子的一舉一動。

  專注的做一個傾聽者，一個消化者，一個同悲者。

  「後來我越來越孤僻，越來越不合群，只是我內心深處還希望著能夠有人和我親近。

  寶寶的出現是個意外，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滿臉是血的倒在血泊里。」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當時的她像極了外婆。那些遭受批鬥的日子，日日夜夜都在我的心裡徘徊。」

  也許提到了自己的愛人，方老爺子的眼淚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那場批鬥里，他失去了相濡以沫的妻子，也受到了很多從未有過的羞辱。

  至今想起來仍然宛如噩夢一般，緊緊地糾纏著他這麼多年。

  更何況阿序當時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老爺子哽咽的想要開口，卻實在沒法發出聲音，只能悲痛的死死拉住外孫的手，不知道說些什麼。

  商時序卻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向老爺子訴說著自己這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

  「我當時救了她，除了是因為自己的工作職責，也是因為那一瞬間的恍惚。」

  「只不過我沒有想到，我們之間是那麼的有緣分。」

  「再一次見到她，她就仿佛忘掉了那些陰霾，活潑地，開心的，那麼鮮活。我是羨慕的，也替她高興。」

  「後來，再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是從我爸那裡得到了她的一份計劃書。

  她是個極有文采的人，想法大膽又周詳，有能力，有想法，我很欣賞他，我爸說看見那小姑娘就像看見了我媽年輕時的樣子。

  那個時候，她在我心裡留下了一點淺淺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