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

  許夢安戳了戳旁邊那位的肩膀。

  對方像是沒聽見似的，毫無反應。

  她深吸一口氣，提高了音量：「這位先生！醒醒！」

  耳邊傳來明顯帶有情緒的一聲怒吼，隨之而來感受到自己被重重推了一把，謝佑然從夢中驚醒。

  「哎喲我去！今天的氣流這麼猛？」都把人震醒了。

  是空姐在叫他起床逃命嗎？

  謝佑然睜開眼睛，才發現飛機依舊平穩飛行。他擦了吧嘴角的口水，朝自己的右手邊望過去。

  有點眼熟，不確定。

  再看一眼。

  這不是那天打羽毛球輸給姜若禮兩口子後，在雞柳攤見到的女人嗎？

  再看一眼。

  沒錯，就是她。

  昨天飛刀到海城進行一場手術，實在是有夠累的。訂不到直達的機票，這趟航班還是經停泗水島的。重新上了飛機後，謝佑然眼睛一閉，倒頭就睡，也不知道旁邊是誰。

  沒想到竟然是她。

  「抱歉，我實在太困了。」

  「無妨。」

  許夢安的語氣沒什麼情感，把謝佑然叫醒後，便繼續低頭在電腦上忙碌著。

  「哎，你衣服被我弄髒了，要不加個微信我給賠你乾洗費吧？」

  許夢安看向自己的肩膀，有一處不怎麼明顯的口水痕跡。她當即皺起眉頭嘖了一聲，真倒霉啊。

  扭頭望去，才發現隔壁的男人有些眼熟。

  工作使然，許夢安記人很厲害，沒幾秒她就認出了謝佑然。

  這不是那天大晚上求著她把最後一份雞柳讓給他的雞柳哥嗎？當時見他大晚上穿那麼單薄，還騎著共享電單車，頭髮亂得跟雞窩似的，怪心酸的，還以為是某個廠子剛下班的流水線工人。

  心一軟，就把雞柳讓給他了。

  此刻，謝佑然穿著一件休閒的衛衣，帶著鴨舌帽，一股子男大學生的味道。

  看來工廠放年假了。

  出於禮貌，許夢安並沒有責怪謝佑然，淡淡然回了句：「無妨。」

  看到自己被拒絕，謝佑然倒也不氣餒，弱弱說了句好吧。

  只不過，這一切都是假象。

  沒過多久，他便又往許夢安跟前兒湊了湊。

  「你要找工作啊？」

  許夢安手指一頓，沒理他。

  鈍感力十足的謝佑然又往屏幕某處點了點，「這裡有個錯別字。」

  許夢安定睛一瞧，還真是。

  「多謝。」

  「不用謝，你回江城是打算面試嗎？」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是江城人吧？

  許夢安的耐心已經像是一根緊繃的弦，本來改簡歷就煩，還有個不著調的聒噪雞柳哥在旁邊嘰嘰喳喳。

  深呼一口氣，她皮笑肉不笑道：「嗯呢弟弟，姐姐就是去面試的。現在工作很難找，特別是我這種離異帶倆娃的婦女。」

  「離異帶倆娃？」謝佑然顯然對許夢安的回答有些錯愕，這怎麼看也不像是帶倆娃的單親媽媽呀。

  有孩子了還大晚上出來買雞柳？

  許夢安開始一本正經睜眼說瞎話：「看不出來吧？都說我保養得好。可惜我前夫死的早，還欠了一屁股債，不然我能更年輕。裝裝大學生沒問題。」

  「額……」

  改完簡歷，許夢安耳塞一帶，直接睡了過去。

  飛機緩緩落地江城國際機場，一直到她睜開眼，乘客早已走得差不多了。她面前座椅靠背的小袋子裡，放著一張紙條。

  似乎是怕她看不見，刻意放得很高，露出諾大一行字。

  「衣服實在抱歉，一點心意。加油！單親媽媽！在江城有任何困難可以聯繫我。」

  下面寫了一串電話號碼。

  紙條裡面，夾著五張粉色大鈔。沒辦法，數字支付的時代，謝佑然只帶了這麼點現金。

  許夢安：「……」

  這位工人還挺善良，人也挺傻。

  將紙條揉成團扔到了垃圾桶里，許夢安又在網上找了個慈善基金會把五百塊錢捐了。

  **————**

  在泗水島玩了兩天，姜若禮也跟著裴子歸回了江城。

  坐的是裴子歸的私人飛機，沒和沈知嫣一起。

  跟她一起到家的，還有瘋狂購物的戰利品，洋洋灑灑堆滿了整個衣帽間，大大小小的包裝袋之多，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都說買東西最開心的一定是拆包裝的那一刻。姜若禮坐在衣帽間的地毯上，身邊圍滿的包裝袋幾乎要把她淹沒。

  「禮禮，先去吃飯。」

  抬頭，是裴子歸站在衣帽間外，似乎在思考著要如何落腳到姜若禮身邊。

  「再過半小時，我還不餓。」

  裴子歸看了眼時間，「十分鐘。」

  姜若禮討價還價：「二十分鐘。」

  裴子歸：「十二分鐘。」

  姜若禮：「十五分鐘。」

  達成目的的男人薄唇微勾：「成交。」

  時光匆匆，姜若禮只覺得自己才拆了沒幾套衣服，裴子歸又出現在了門口。

  「禮禮，時間到了，湯該涼了。」

  姜若禮頭也不抬，繼續裝死，不自覺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見她不說話，裴子歸嘆了口氣，長腿邁過被扔地亂七八糟的購物袋，直接來到了姜若禮面前。

  「要我抱你還是自己起來。」

  小姑娘就那麼在地上坐了快一個鐘頭，家裡有暖氣，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睡裙，白皙的雙腿就那麼暴露在空氣中。

  即使底下鋪了厚厚的地毯，裴子歸依舊覺得分外刺眼。

  「好了好了，這個拆完我就去吃飯。」

  姜若禮低著頭，認真拆著盒子上的絲帶，嘴裡自顧自念叨著：「這裡面應該是我買的那對耳環吧，啊！」

  一聲驚呼，她整個人都被裴子歸抱了起來。

  還是，抱小朋友的姿勢。

  男人輕輕鬆鬆將她的屁股放在手臂上，臨了還把腳下礙眼的盒子踢到了一旁。

  「抱緊。」

  姜若禮趕忙摟住了裴子歸的脖子，「你小心點呀，那副耳環我還沒戴過呢。」

  一百多萬的東西，他倒是踢得一點不心疼。

  裴子歸就這麼抱著姜若禮一路進了電梯。沒穿拖鞋，姜若禮想跑都不行，只好乖乖聽話摟著他的脖子。

  「想抱我就直說，又不是不給抱。倒是把拖鞋給我穿上呀。」

  電梯叮咚，門開。裴子歸倒是沒否認，抱著姜若禮走了出去。

  他就是故意的。沒拖鞋，她就只能賴著他。

  別的不說，好幾天沒吃到蘭姨做的菜，甚是想念。姜若禮吃了整整一大碗的米飯，連排骨湯都喝了兩碗。眼看她都吃完了餐後甜點，裴子歸還在慢悠悠品著紅酒。

  姜若禮晃了晃赤裸的小腿，托著下巴百無聊賴望著對面的男人。

  「我吃飽了。」

  裴子歸抿了口紅酒，輕輕挑起的眉弓散發出一絲俊朗的傲然。

  「陪我再喝會兒，乖。」

  他見不得姜若禮把那些沒生命的玩意兒看得比他還重。

  姜若禮嘆了口氣，漂亮的眸子耷拉下來，像是一隻小奶貓。

  「可是我好無聊呀。」

  她抬腳踹了踹裴子歸的腿，嗓音又甜又軟。燈光下，狐狸眸一轉，卷翹的睫毛也跟著撲扇了兩下。

  「你慢慢喝，我先走啦。」

  赤足落在瓷磚上，轉眼就要往外跑。

  只不過，小狐狸才剛跨出兩步，便被男人輕鬆鉗住了腰。一個轉身，直接落座在堅實的大腿上。

  戲謔的聲線沉沉落下：「寶寶，無聊的話我不介意找點有意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