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頭男抬起頭，看到的是去而復返的長腿男人，他正一腳踩在自己的胳膊上。

  那雙漆黑的眼眸沒有半點溫度，渾身上下散發的凌厲氣息如同刀鋒一般，充斥著陰鷙狠戾的殺氣。那股肅殺，竟比荒野的狼還要兇悍。

  不開玩笑，平頭男躺在地上瑟瑟發抖，懷疑自己會死在這個冬夜。

  裴子歸也沒算到自己回來的時候會看到如此令人膽戰心驚的畫面，耳邊是姜若禮的尖叫。

  還有個男人擋在副駕駛車門前。

  心跳瞬間停滯，來不及思考，他疾步衝上去將那不怕死的傢伙踹倒在地。

  從姜若禮的角度向外望，裴子歸面色緊繃，眼底蘊藏著驚濤駭浪，緊攥的拳頭沒有任何停息，一下又一下揍在那平頭男的身上。

  而後者，手無縛雞之力，被動接受著一切。

  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吧？

  垃圾死了不要緊，別大晚上折騰進派出所了。

  姜若禮打開門跑了下去。

  「裴子歸，別打了。」

  別髒了自己的手。

  她抱住了裴子歸的手，順便還抬起高跟鞋狠狠往平頭男臉上踹了一腳。

  女人清脆的聲音把裴子歸失控的情緒拉回了現實，他微微一頓，將人認認真真上下打量了一番，注意到姜若禮手腕的痕跡，眸光幽暗。

  轉瞬，起身。

  「好，聽你的。」

  平頭男正暗自慶幸撿回一條小命，沒想到起身後的裴子歸竟然直接踩在了自己的腕骨上，甚至還來回碾了碾。

  他似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

  姜若禮剛皺起眉頭，耳朵就被人捂住了。

  「別聽。」

  匆匆趕來的莫特助看到這一幕不由愣了三秒，才休假了幾個小時，怎麼這對夫妻就開始當街打人了？

  「裴總。」

  裴子歸低頭把姜若禮披在身上的外套摟緊，對著一旁的莫特助淡淡吩咐道：「把人處理一下，扔派出所，就說，調戲婦女且意圖故意傷害。」

  「明白。」莫特助看了眼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氣的男人，「……」

  活著不好嗎？非得調戲那位祖宗。

  莫特助叫了代駕把兩人送回家，自己則負責開著那輛布加迪威龍把人扔去派出所。

  他絲毫不留情面地將渾身沒一塊好骨頭的男人扔進了車裡，「呸，真是便宜你了。明天還得去全車消毒清洗。」

  夜風習習，道路兩側的路燈照下來，樹影婆娑。

  車后座，姜若禮靠在裴子歸的身上，透過車窗，遠處入目的是高樓大廈，璀璨燈光與霓虹招牌相互映照，令人目眩神迷。

  裴子歸柔緩地握著她的手腕，一點點上著藥膏，生怕弄疼了她。

  嬌養長大的小姑娘，皮膚太嫩了，隨便一碰就會留下印跡，平時他都不敢太使勁。

  看到那圈刺眼的紅痕，他都能猜到那男人當時下了多大的勁兒。只恨自己方才沒打得再狠一點。

  手下的力度變得更輕了。

  姜若禮靠得累了，耷拉著眼皮又換了個姿勢，順便還打了個哈欠。

  裴子歸替她撩起柔軟的髮絲，低聲輕哄：「困了就睡一會兒。」

  在酒吧還張牙舞爪鬧得不行，這會兒又乖巧得不行，喝了點酒像是有好幾種人格。

  姜若禮開口，帶著點鼻音，「你今天怎麼這麼凶？」

  「凶？」

  姜若禮點點頭，「就剛才呀，打人的時候。」

  她還特意解釋了一遍。

  裴子歸緊盯著姜若禮的笑臉，眸光發沉，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此刻沒什麼表情，但卻看出幾分後悔。

  忍不住將女人的手包在掌心裏面，生怕她飛走似的。

  像是怕把人嚇到，裴子歸側過臉，語氣低醇，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麼：「不然呢？讓你一個小酒鬼白白被人欺負了去？」

  「你是裴太太，做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這句話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一句話，把姜若禮的思緒拉扯回了那年的外國街頭。

  姜若禮是在英國念的大學。眾所周知，國外街頭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護好個人的財產。

  特別是手機和包包。

  可初來乍到的姜大小姐一不小心就著了飛車黨的道。

  那會兒她才剛到英國沒多久，剛好是一個假期，姜若禮興致勃勃地叫上剛認識的室友，也就是許夢安，一起去逛街。

  俗稱City walk。

  不過對姜若禮來說，購物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一不小心就買嗨了的姜若禮拎著大包小包站在異國街頭，一隻手還在打電話預定餐廳。

  就在剎那間，引擎聲由遠及近，戴著頭盔身著皮衣的陌生男人呼嘯而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了姜若禮手上的所有東西。

  還有正在通話中的手機。

  以及挎在手腕上的包包。

  姜若禮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懵懵地呆在原地，三秒後，喊聲響徹雲霄。

  「喂！洋鬼子！嘿！」

  從下被嬌養著長大的小姑娘哪裡經歷過這種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搞，還是在許夢安的陪同下去了警局。

  國外的警局，一言難盡。

  出來的時候，姜若禮站在警局門口，天殺的倫敦還陰雨綿綿，說下雨就下雨，一頭長髮被冷風吹亂。

  從來沒有這麼落魄過。

  小姑娘又難受又生氣，憤憤然道：「所以剛才那警察的意思就是找不回來自己認栽咯？」

  許夢安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就是人家說得委婉了點。」

  「可是我的護照、鑰匙和各種卡都在包里。現在手機也沒了……」

  新買的衣服包包首飾什麼的倒是小事，就是那些證件補起來真的好頭疼。姜若禮咬牙切齒，暗想著那些垃圾人最好不要再出現在自己面前！

  許夢安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試探地問了句：「要不要跟你爸媽說一聲啊？」

  姜若禮雪腮微嘟，垂下眼眸望著地面，自顧自搖了搖腦袋：「算了，怕他們擔心。」

  許夢安剛想誇她懂事，沒想到姜若禮緊接著就是一句：

  「主要是我今天早上還跟他們吹噓自己在圖書館學習呢……」

  「……」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女孩靈動的狐狸眼閃爍。

  「安安，手機借我一下。」

  三分鐘後，姜若禮對著屏幕發呆久久沒有下一個動作。

  「禮禮，你幹嘛呢？對著我的手機屏幕許願嗎？」

  姜若禮扯了扯嘴角，輕聲咳嗽，「呃……我不記得那人的手機號碼。」

  許夢安也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人是誰，於是隨口問道：

  「微信呢？」

  姜若禮搖搖頭。

  「支付寶呢？」

  姜若禮繼續搖頭。

  「qq呢？」

  姜若禮還是搖頭。

  「郵箱？淘寶？微博？抖音？小紅書？再不濟就網易雲吧。」許夢安一連串報了好幾個軟體的名字。

  姜若禮嗔目結舌，原來還有這麼多可以聯繫的地方呢？怪不得男人總有辦法出軌聊騷。

  「都沒有……不對！」姜若禮眼神亮了一瞬，抬頭看向許夢安，迫不及待問道：「你剛才說的那一連串再報一遍？」

  「……」

  得，跟報菜名似的。

  許夢安只好把那些有可能聯繫到人的軟體再次報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