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祁同偉的辦公室總算是清靜下來,一切事務在他的安排下重新變得井井有條。
祁同偉伸了個懶腰,給自己點了根煙強打精神,隨後給審訊室打了個電話,把郭立喊了過來。
當郭立頂著兩個厚厚的黑眼圈出現時,祁同偉直接道:「老郭,你要是再跟我廢話連篇,小心我給你穿小鞋。」
郭立委屈道:「……祁隊,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你這句就是廢話!」
「……」
郭立感覺很冤枉,他知道祁同偉比自己累的多,於是絞盡腦汁的斟酌了下措辭,開始匯報具體進展。
「佛手,男,42歲,岩台離水縣人,警校畢業……」
祁同偉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這些事情你六個小時前就說過了,老郭,你特麼非逼我罵你是吧!」
郭立被他這一瞪眼嚇個不輕,連忙道:「祁隊,你別生氣……要不你問一句,我答一句吧,關鍵我這一個晚上忙得暈頭轉向的,也忘了都跟你說過啥了……」
祁同偉被這個人整無奈了,真要問一句答一句,他萬一沒問到的事情對方也忘了說怎麼辦?
祁同偉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老郭有些發福的身子和濃濃的黑眼圈,最終心裡一軟,「算了,你接著說吧,我不打斷你了。」
「好!佛手,男……」
祁同偉幾乎是咬著牙吼道:「從特麼警校畢業開始說起!!」
「是是是!」
郭立撓了撓有些發癢的頭皮,腦子差點變成一片空白,愣了許久才道:
「警校畢業後他就進了離水縣公安局,在幹了八年之後,成為了禁毒隊隊長,後來他被組織派去當臥底,用了半年的時間破獲了一件當地最大的販毒團伙,但也因此沾染上了毒癮。」
「老范……呃,范興國和何鵬飛比他晚幾年進入的警局,是他的下屬,他們師徒情誼深厚,佛手還為何鵬飛擋過子彈,算得上是過命的交情。」
「……咦?祁隊,我剛是不是忘了說他的名字?」
郭立看了一眼祁同偉的神色,明白自己又說了一句傻話,連忙道:「彭永濤!他叫彭永濤!」
祁同偉捶了捶自己的額頭,感覺聽他說話真是心累,這么半天還沒說到點子上,佛手的名字他早就知道了。
於是道:「老郭,你別緊張,坐下說吧……來,抽根煙再說。」
郭立聞言有些受寵若驚,「祁隊,坐就不用了,我還是趕緊說完吧……」
「彭永濤因為受毒癮折磨,於是私下裡主動找到一些販毒人員交易,時間一長,他越陷越深,和那些毒販子也攪到了一塊兒,開始參與販毒和吸毒。」
「紙里包不住火,最後還是老何親自帶隊抓的他,因為他曾經立過大功,屬於特殊情況,縣裡對他網開一面,最終只判了三年,後來又減刑了一年。」
「出來後,他的毒癮反而更重了,這次沒了警察的身份,算是徹底成了一名毒販。」
「彭永濤因為是緝毒警察出身,對咱們怎麼辦案了如指掌,於是他在販毒集團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多年之後,更是成了岩台市的地下皇帝。」
「這期間,只有范興國和何鵬飛兩人最清楚他的底細,也明白他犯下的這些罪過,但是兩人念及曾經的情誼,一直不忍心對他下手,私下裡經常規勸。」
「而彭永濤也利用這一點,變得更加的變本加厲,尤其是當他這兩位曾經的愛徒調到市公安局後,他的行事也越發囂張了,並且用盡了一切手段拉攏兩人。」
「范興國和何鵬飛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來對付他們這個師父,兩人聯起手來背叛了警局,開始對他通風報信,所以每一次有針對彭永濤的行動,都會被他們化險為夷。」
「在這種情況下,彭永濤的黑色商業帝國越做越大,但是他深知販毒的危險性,所以他把金大牙給推到了明面上,又拉攏腐蝕了很多幹部,把自己的販毒窩點做到了遍地開花……」
祁同偉見他不再說話,只好開始提問,「這些話是誰吐出來的?」
「老范,呃……范興國。」
祁同偉問道:「沒問他佛手會藏在哪些地方嗎?」
「問了!他說他也不清楚,佛手從不透露這些事情。」
「他還說自己是被金錢的利益打動了,但是何鵬飛不一樣,老何是因為佛手救過他的命,所以才違心做下的那麼多錯事。」
郭立見他黑著臉,主動開口補充道:「但是他說過彭永濤的毒品都是海上走私來的,所以我推測,他有可能想要坐船離開岩台。」
「祁隊,不如咱們趕緊在沿海布控吧,可別讓人跑了。」
祁同偉瞥了他一眼,道:「這話還用你教?早就安排下去了,他跑不出岩台去。」
「不過他是個老警察了,應該猜到了咱們的動作,不會傻到過去自投羅網……」
祁同偉思索了片刻,又問道:「還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嗎?」
郭立搖了搖頭,「沒了……祁隊,你要不要親自下去審一下?」
「審肯定是要審的,但不是現在……行了,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
祁同偉等他走後出去洗了把臉,清醒些後,他覺得范興國應該沒說實話,還在為佛手爭取逃跑時間。
既然如此,那也沒必要現在去審了,先晾他一陣吧。
反正對方短時間內跑不出岩台,他現在有的是耐心。
他也準備回去了,他要好好睡上一覺,整理好思路之後再來研究這個佛手。
在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兩通電話。
第一個是市長聶衛民打給他的,言語之間異常興奮,似乎同樣是一夜沒睡。
他在電話里大肆表揚了祁同偉一番,說會代表市里親自為他請功,又對他隱晦的做出了一些許諾,祁同偉對於這些很是平靜。
他這回算是一舉蕩平了岩台市最大的犯罪集團,居功甚偉。
可以預見,在不久之後此事會如同一場風暴般迅速席捲全省,在漢東引發動盪,到時會有一雙雙目光向岩台看來。
不管聶衛民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明年晉升副處也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早就在他預料之中,不會因此對他感恩戴德。
相反,聶衛民這次才是真的承了他和張建軍的一個天大人情。
第二個電話就是老張打過來的,他聽了後困意全無,一連好幾個小時都沒睡著覺,心情很是沉重。
何鵬飛搶救無效,最終因為失血過多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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