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張建軍忽然眼神一亮，拍了下大腿道：「對啊！你的年齡完全可以再大一點嘛！」

  「……張局，我的檔案早就存了幾年了，如果非得在這種時候改齡，難免會惹出更多的閒話來，到時候恐怕阻力更大！」

  祁同偉還以為是什麼好主意，聞言給他澆了盆冷水。

  張建軍聞言緩緩陷進了沙發里，呵呵笑道：「也對，倒是我老張糊塗了，哈哈！」

  他把煙掐滅後，給祁同偉交了底。

  「我也不瞞你，我內心是傾向把你放在支隊長的位置上的，一年前我有心提拔你當大隊長時，上面的某位領導給我打了個電話，表示對你這位政法大學的高材生很是關注。」

  「他在得知我的想法之後，對此事有些意見。說你雖然算得上勞苦功高，但畢竟太年輕了些，應該在基層多些歷練，如果貿然將你提到大隊長的位置，擔心你不能服眾……」

  祁同偉聽到這忍不住冷哼一聲，擔心？這倒是個好詞兒！

  張建軍瞅了他一眼，覺得他似乎對自己的前途沒有多大的擔心，臉上沒有絲毫慌亂之色，他到底是聽沒聽懂他的話外音呢？

  而且他總覺得祁同偉的身上有了一些變化，以前是恭恭敬敬，現在則是不卑不亢，身上的那股氣度與之前的毛頭小子判若兩人。

  說話也變得滴水不漏的，心思縝密得讓他刮目相看。

  「我當時想著退而求其次，說那要不給你安排個副隊長的位置？結果那位領導對我說，還是希望我能夠慎重考慮，不要拔苗助長，毀了一個大好青年的前途……」

  說到這裡，張建軍都氣得深吸了一口氣，他最煩那些荒謬堂皇的屁話！倒不如直接告訴他，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順眼，也許那樣他心裡還能好受些。

  見祁同偉臉色鐵青，張建軍半開玩笑的打趣道：「小子，我這個座子可是燙屁股的嘞！」

  「張局，給您打電話的那位領導，是姓聶吧？」

  張建軍聞言心裡一驚，他並沒有提過那人的名字，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這小子，難道說還有別的關係不成？又或者是那個梁璐透露給他的？

  張建軍愣了一會兒，見祁同偉已經從自己的臉上看出了答案，便笑著道：「嗨！就算知道了是誰又能怎麼樣呢，咱們是細胳膊擰不過大腿！」

  「往後你就只管做事，支隊長的事情我來給你想辦法！今天給你談完話後，我一會兒抽空會給那位領導再打個電話匯報一下你的情況，再次徵詢一下他的意見。」

  「我想這次再不濟，應該也能給你安排個大隊長的位置……」

  說到最後，張建軍自己都有些心虛了。

  他很快便做出保證道：「但是你放心，就算這次當不成支隊長，咱們還有下次，畢竟你還很年輕，有著大好的未來，不要因此在工作上有什麼不積極的想法！」

  「這您放心，我祁同偉是打不垮的！工作上只會更加努力，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祁同偉咧嘴一笑，眼神中充滿了自信，讓還想勸說他幾句的張建軍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這傻小子，真是倔強的讓人心疼啊！

  作為公安局局長，他擁有著絕對的權利，本是一句話便可以將這個優秀的年輕人提拔到其應該在的位置上，但是為了自身的前途，他不得不權衡利弊！

  張建軍對此既無奈又沮喪，同時也對這個年輕人感到抱歉。

  他長身而起，坐回了辦公桌前開始翻看文件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對了，你打算讓誰來接你的班？」

  祁同偉想了想道：「張杰那個小子人挺機靈的，做事很有頭腦，遇事不慌，還很有衝勁兒。」

  張建軍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祁同偉知道自己該告辭了，「張局，你這煙不錯啊。」

  「喜歡就拿去抽吧！行了，也沒別的事了，我給你放三天假，出去散散心吧！」

  「回來後無論是個什麼結果，無論你有什麼負面情緒，我希望你都別影響到工作上，明白嗎？」

  祁同偉連忙起身敬禮，「是！請局長放心！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張建軍想了想，從抽屜里拿出一把車鑰匙扔給了他。

  「油是滿的，拿去開吧！我記得今年過年你都是在局裡過的吧？這麼長時間不回家，也該去看看了！喜報早就已經送到你家了，你可是你們家鄉的大英雄！總得回去露個臉。」

  祁同偉沒有矯情，笑著謝過，他的確想去幾個地方，有個車也能方便不少。

  「這輛可是局裡最新的桑塔納，開的時候注點意，可別給我刮著碰著了……行了，去吧！」

  「是！」

  回中隊的路上，祁同偉一直在琢磨張建軍話里話外的意思，他總覺得還有他沒想到的部分。

  因為張建軍在提拔自己的態度上，竟然顯得比他本人都更為急迫。

  回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特權，祁同偉終於恍然大悟。

  禁毒隊裡有內鬼！

  也不怪他反應較平時慢上半拍，因為此事在他前世的人生中，只能算得上一個插曲而已，他當時又那麼年輕，根本領會不到領導的意圖。

  況且前世的張建軍可沒跟自己說那麼多。

  而隨著他的政治水平越來越高，一來他無暇去想這樣一樁陳年往事。

  二來領導對自己的某些下屬開放特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般都是出於喜愛和信任的角度，又不算踩線，這種事他早已司空見慣。

  原來岩台公安局裡的水，還不淺吶！

  「有點兒意思！」

  祁同偉來了興致，看來往後有的忙了，還有什麼，是比找出內鬼更好玩的事呢……

  「老大，你回來啦！」

  「頭兒，張局怎麼說啊？」

  「看頭兒笑成這個樣子，還用問嗎？我看大隊長的位置是真的穩了！」

  祁同偉人還沒進屋，眾人便圍了上來，他連忙環顧了一下四周，見沒人往這邊看，才道：「這種話可別隨便亂說了，要注意紀律！」

  對於大家一口一個『頭兒』和『老大』的叫著，祁同偉也懶得糾正。

  這也算警察跟其他公務員崗位的區別了。

  在這裡大家每天都在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工作任務繁重，每天加班加點累死累活的，也只能故意去說些黑話活躍活躍氣氛了。

  不然每天這麼幹下去，是個人都熬不住，必須得想辦法給自己解解悶兒才行。

  是以大家哪怕在外執行危險任務時，都會不時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用來舒緩彼此那長期緊繃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