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是你害死他的
在這最後時刻，陳黎已沒有任何感覺，並不知道柳愛親了自己。
一吻過後。
陳黎的生機徹底消失。
柳愛輕輕抱著陳黎，竟是在這時表現出了意外的平靜。
她哭不出來。
好奇怪……
為什麼陳黎死了，我卻感覺不到悲傷？
她微微瞪大眼睛。
陳黎瀕死前流淚的眼睛，到了現在宛若荒漠，擠不出一滴淚。
這讓她莫名有些慌張。
不過，很快她便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是這短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太多，多到她不知如何應對，所以才感覺不到悲傷，因為有種不真實的虛幻之感。
和陳黎一同被那紅月帶入詭異事件的場景歷歷在目，仿佛才剛發生不久。
許久。
柳愛站起身，將陳黎的身體抱起，朝某個方向走去。
隨著紅色碎片消失，身為鬼王的她變回了人類，周遭因為紅色碎片變成的鬼物此刻也隨即恢復了人類之軀。
當看到被他們圍在中心的陳黎後，眾人皆是心下一驚。
在他們變成鬼物的時候，他們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意識還能觀察到外界情況，也知道自己等人在這段時間內一直追殺著陳黎。
「首領他……」
巧合的是，原先都安城的城主溫天石也在其中，甚至劍宗真傳蕭雪，此刻也默默的注視著被柳愛抱在懷中的陳黎，眼眶變紅。
在場沒有人不認識陳黎。
也都發現了陳黎已經逝去。
最後，陳黎斬向柳愛的那一刀耗盡了他的生命，也拯救了他們所有人。
「是首領救了我們。」
「哪怕我們變成鬼物，大逆不道想要取首領性命，可首領在這期間卻未曾傷害過我們……」
溫天石淚流滿面。
長大後，他從未哭過。
此刻卻因為陳黎而哭。
這時，一道飽含憤怒的喊聲響起：「快放開首領！」
「是你害死了首領！你沒有資格碰他！」
這句話，很顯然是對柳愛說的。
接著，不斷有人應和，說柳愛是殺人犯，鬼王，這一切災禍的源頭等等。
他們將陳黎死亡的憤怒宣洩在柳愛身上。
只是，也有很多人知道，柳愛應該也是像他們這般被控制，身不由己，這點從她被陳黎斬過前後的態度對比就能看出來。
最終，還是溫天石出來替柳愛說話，平息了眾人對柳愛的怒火。
他們並不是真的對柳愛生氣，只是陳黎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太過重要，陳黎的死，也讓他們悲痛至極，一時之間將柳愛當做了情緒的發泄口。
而柳愛，不管那些人如何說他，她的眼神也始終保持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溫天石來到柳愛身前，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便知曉此刻的柳愛也陷在巨大的悲痛當中。
甚至遠比他們要深得多。
柳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會悲傷。
經歷比柳愛多得多的溫天石卻很清楚。
人在過度悲傷的時候，反倒不會悲傷。
這是人體的一種自我保護。
在場的人，知道柳愛和陳黎關係的人不多。
溫天石看了看陳黎，又看了看柳愛，問道：「你要帶首領去哪？」
柳愛的腳步頓了頓，輕聲道：
「帶他……回家。」
回屬於她和陳黎的那個家。
說完，她不再停留，一步一步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而那個方向，正是東洲劍宗所在。
……
半天后。
東洲。
劍宗分宗。
昔日熱鬧無比，哪怕是黑夜都燈火通明，有弟子修煉聲響起的劍宗，此刻卻是充滿了寂靜與冷清。
他們皆被變成鬼物離開了此地，此刻尚未回來。
分宗最高的山峰上。
一個墓碑旁，又有一處墓碑豎起。
柳愛站在兩道墓碑面前。
左邊的墓碑，是姜玄通的。
右邊的，則是陳黎。
六年前，陳黎在此為姜玄通立碑。
今日，她將陳黎埋葬在此。
昔日師徒三人生活修煉之地，也是他們安息之地。
哪怕失去了生機，已經步入天人的陳黎的軀體卻也不會毀壞腐爛，而是會一直保持生前的狀態。
外界，此刻正在為陳黎舉辦一場範圍遍及世界的葬禮。
柳愛不願陳黎的身體被其他人看見，褻瀆，她也知道，以陳黎的性格肯定不會喜歡這種大張旗鼓的儀式。
因此，她只給了溫天石陳黎的佩刀雷切，以物代人。
外界給陳黎的葬禮聲勢浩大。
柳愛在此陪著陳黎默哀。
她很想哭，卻發現自己根本哭不出來，她的傷心，似乎全都留給了陳黎死之前時的自己。
如果是記憶恢復前的她，這會肯定已經哭的稀里嘩啦。
但是，記憶恢復後，柳愛對陳黎的感情再一步升華，卻反倒哭不出來了。
她站在陳黎的墓前，以往種種開始在腦海中回憶。
她突然意識到，哪怕她和陳黎共同被捲入詭異入侵事件，但陳黎和她似乎有點不一樣。
她來到這個世界後，記憶喪失，直到前一天才因為那紅色碎片恢復記憶。
而陳黎……
在濟民村中見到她之後不久，就說是她的哥哥……
而後柳千秋讓他們定親時，陳黎也是堅持結為兄妹。
即便是在陳黎死之前，也始終只是把她當成妹妹，似乎從一開始，陳黎就已經認定她是他的妹妹。
柳愛也問過陳黎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結果答案都是因為她是他的妹妹。
她幾乎可以確定，陳黎被捲入詭異入侵事件，來到此世後，絕對是帶著記憶來的！
也因此，他才會說他們下一世也會是兄妹。
因為，他們上一世，是兄妹。
這一世，也是兄妹。
並且，現在想來，她反倒發現了一些她曾經沒注意到的疑點。
既然陳黎成為了天人，被這片天地排斥，那他為何不走，反倒堅持要留在這裡，去接那必死之局？
想到這，柳愛內心幾乎瞬間就有了答案。
「都是……為了我……」
陳黎本可以走。
卻看到了她變成了鬼王，無法坐視不管。
為了讓她恢復正常，陳黎整日修煉星河刀意，不惜被天地排斥，即便知道自己註定身死，也要待在她身邊。
——就是因為他是她的哥哥。
為了她，他選擇了死亡。
陳黎對她的愛，絲毫不比她對他的少。
只是，一個是愛情，一個卻是親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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