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利益二字

  學音樂不便宜，但音樂學的好了，賺錢也多。

  就算是沒什麼名氣的小樂隊，像這種走穴演出，每個人的出場費也在一萬円左右，不過這個錢也不是誰都能賺。

  簡單一些形容的話，其實與裝修公司有些類似，每一單賺的的確都不少，但不是每天都有單子，而想拉到單子，不僅要自身能力過硬，還需要名氣和人脈。

  只不過相比於名氣，人脈明顯比名氣更關鍵，或者說，對於走穴演出的小樂隊來說，要名氣本身就是為了獲得更多人脈，從而獲得更多的演出機會，賺更多的錢。

  「里紗真厲害誒，竟然能撈到重炮手這個時間段的商演單子。這一單賺的錢，都快頂我們之前在Night Club的兩單了！」

  「那肯定。聽說她父親那邊好像是做大生意的，上學放學都是有豪車接送，而且她媽媽是東藝大的老師，外婆是音樂系的教授，說是學閥都一點不為過。要不然你以為就憑一個高中生，憑什麼能請川源老師那種厲害的資深音樂人幫我們寫歌啊。誒，說起來真的就好像做夢一樣，我們竟然也能碰到這種動漫里才有的【有錢的轉校生】，以後我們要發達了啊！」

  酒店後門，穿著JK制服，染著黃毛的辣妹蹲在地上抽菸，臉上寫滿了雄心壯志！

  能賺到錢，旁邊，一位看上去更加溫順的小女孩也是臉色興奮起來，但很快，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話是這麼說，但是我剛剛好像看到了小葵。她現在肯定很難受吧，今天可是她十八歲生日。」

  「」

  這話一出，黃毛辣妹沉默了，不僅是她，旁邊其他幾位整理樂器，準備離開的輕音社成員都沉默了。

  過了半晌，黃毛辣妹一腳踩滅菸頭，皺眉搖搖頭，痛苦道：「是，小葵對我們很好，這兩年如果不是她，我們也賺不到這麼多錢，我可能也早就放棄音樂了。但是小咲，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萬一以後小葵失聰，我們又找不到里紗這樣有能力有背景的接班人，怎麼辦？這兩年我們的文化課程拉下很多，再想像其他人那樣去靠高考，能考上什麼像樣的大學嗎？可如果，我們繼續走音樂這條路那些沒有名氣的小樂隊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搞音樂和踢足球一樣，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將功成萬骨枯，聽上去很宏偉壯闊，但這是因為很多人在聽到宏大敘事時，喜歡把自己帶入強勢的一方。可實際上，大多數沒有背景的普通人都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里的【一將】，而是【一將】腳下的【萬骨枯】。

  頭部血賺，除了頭部那一小撮或才華橫移，或氣運亨通，或背景通天的人之外，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都是只能住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吃打折食品的炮灰。

  沉默，在場所有輕音社成員盡皆沉默。

  黃毛辣妹抓狂的捋了一下馬尾，眼神中透露出狠色，掃視眾人，「星期一我會給筆錢小葵，就算是為她之後的手術盡一份心意，也算是為這兩年做個了斷，感謝她當年帶我走上音樂這條道路。但那之後，我夢美要為了我自己的未來轉身向前走了！」

  擲地有聲的宣言，廚房後門的小巷子裡變得更加沉默了，受過和泉向日葵一些恩情的社團成員都是低下頭，但沒人反駁。

  感受到這一切，黃毛辣妹夢美眼神中閃過一絲輕鬆，畢竟為了讓里紗能毫無心理負擔的加入輕音社，是她請求和泉向日葵以【我耳朵不好，希望你能帶領輕音社走得更遠】為由，主動讓位的！

  一旦現在小咲她們因為同情和泉向日葵而鬧出矛盾，被裡紗知道真相，後面事情會很麻煩！

  還好。

  夢美鬆了一口氣，眼神漸漸變得堅定，她背起吉他準備進餐廳去叫里紗一起離開，但在拉開門的一瞬間，熟悉的聲音湧入耳蝸。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生日那天杏花開放】

  【若是在那樹木灑下的陽光里打盹】

  【能否與蟲之死骸一同化為塵土呢】

  小葵？！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夢美瞳孔猛地一縮，迅速擠開人群跑向舞台側面，不僅是她，所有輕音社的社員都聞訊而來，而當她們來到舞台側面時，面前的一幕讓她們呆滯了。

  「怎麼會？」

  看著舞台上低聲歌唱的和泉向日葵，夢美表情愣住了，腦海里閃過認識和泉向日葵第一年，過生日時的場景。

  【為什麼要做樂隊而不是自己當歌手？因為我這個人呀，如果沒有伱們值得信賴的夥伴在身後照顧著，上台大概會緊張到跑調吧。】

  那天的陽光很明媚，和泉向日葵的笑容很溫暖，但她夢美知道這不是對方為了安慰她這個【拖油瓶】的開拓話語，而是因為和泉向日葵的確是那種在完全沒有熟人的環境裡，非常容易緊張的類型。

  簡單一些形容，就好像有些人和朋友走在大街上，能輕鬆自在的大笑，而自己一個人上街，卻會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一樣。

  這一點，輕音社的所有人都清楚。之前有一次演出，就是她們沒有趕上電車，和泉向日葵是和幾個路人吉他手和鼓手上去頂場子的，結果因為和泉向日葵的各種走音跑調，最後她們都被老闆臭罵一頓，而和泉向日葵更是可憐巴巴的哭成小淚人。

  從那之後，每次出來走穴演出，她們都會提前一點點到。

  「她竟然沒有緊張？！不不不，她在緊張，但她在極力忍耐！」

  從貌似平穩的歌聲中聽到了那一絲絲顫音，又看著和泉向日葵那垂下的微微顫抖的左手，夢美瞳孔微微收縮。

  緊張是會不斷放大的！

  就好像半夜從廁所回到房間，剛開始只是一點點怕，但這個恐懼會不斷放大，最後慌死的跑回房間！

  「她的聲音開始走調了！」

  聽到歌聲中的問題，夢美眼神複雜。

  眼神中有對曾經夥伴的擔憂，也有【這兩年憑什麼到哪裡去都是你最受歡迎，憑什麼所有人都要聽你的，現在你終於要出問題了吧】的畸形竊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