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不如去看看

  「李道長，朕現在很猶豫。」

  垂象樓里，光影斑駁。

  趙平的面容在窗外投進光芒的照射下，顯得模糊不清。

  在朦朦朧朧中，像是給他全身蒙上了一層金光。

  更顯幾分威嚴與肅穆。

  李真坐在離他遠遠的地方。

  身下躺椅搖晃，眼睛半睜半閉間，並沒有什麼避諱的打量著他。

  雖不說，但內心裡此時已經多了些思緒。

  眼前的趙平雖然此時此刻依舊還是肉體凡胎。

  但在大周的國運徹底顯化成形的那一刻起。

  作為大周皇帝的他。

  身上，已然開始產生一些未知的變化。

  潛移默化中，讓他更添幾分帝王威勢的同時。

  前些年所見，籠罩在他身上常人不可見的那層金光。

  也於此時間，變得越發鼎盛。

  散發著煌煌明光，阻攔著一切窺探目光。

  即便是此時的李真。

  也無法輕易突破它的封鎖，觀察到自己想要觀察的東西。

  「修行路、靈機，所帶來的連鎖反應嗎」

  一縷精光從眼眸中閃過。

  李真想了想，終究是沒有太過在意。

  因為，當修行路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起。

  未來就已經變得不可捉摸。

  發生趙平身上的事情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修行，終將會如同李真所想一般。

  漸漸地，走入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前所未有的大變革嗎？

  或許吧。

  時間，終究會證明一切。

  不過

  李真看了眼掛在趙平腰間，被一團濃厚金光所籠罩住的玉佩。

  微微抽動了下嘴角。

  這下子，想要正大光明的把這玉佩拿過來的可能。

  似乎，又變低了不少。

  「或許，只能等日後有機會借來一觀了吧。」

  心裡暗道一句。

  李真抬起頭，沒有順著皇帝的意思說出他最想聽到的話。

  只是輕聲淡淡敘說道：

  「陛下貴為天下之主，而今四海平定，諸亂皆消。」

  「又有什麼事情，值得陛下為之憂慮呢！」

  趙平聞言，不平不淡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神色平靜，不見喜怒。

  「前些日子，那些和尚們來見朕了。」

  「哦？」

  「他們可不是什麼好人吶，陛下可不要被他們給哄騙了。」

  李真稍稍意外了一下。

  大和尚們這就服軟了？

  不過仔細一想，就也覺得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在大周周邊圈養的最強壯的打手，都被馬千里給一鍋端了。

  剩下朝廷冊封的那四位，可不一定會再聽佛門的話。

  這樣一來，大和尚們試圖沖入大周信仰市場，分一杯羹的行動。

  顯然，再一次的破滅了。

  正面也打了，小手段也使了。

  都不管用怎麼辦？

  當然是來求和了。

  不然還能怎麼辦嘛，真死磕到底不成？

  天竺不成的，沒那個能力知道吧。

  就兩國之間的漫長距離，足以讓所有叫囂戰爭的人打消遠征的念頭。

  那不是去踐行大宏願去了，那是去找死。

  所以說，和尚們進京李真是早有預料的。

  只是

  你來找貧道幹嘛？

  真拿貧道不當外人啊！

  李真翻了個白眼，重重的靠在椅背上，不想搭理他。

  而趙平就像是沒看到他的動作一般。

  依舊那樣端正的坐在陽光沐浴下。

  就像是坐在他皇宮裡，那張至高無上的椅子上一般。

  「道長所說，正是朕所擔憂的。」

  「這些佛門中人口中所言一切都向佛祖看齊，但實則滿口虛言，最是不能相信。」

  「蠱惑民眾在先，挑撥四方動亂在後，而今又主動上門來說願求和。」

  「打也是他們，不打也是他們，朕如何能許！」

  說著，趙平似乎有些怒火湧上心頭。

  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手掌狠狠地拍在椅子的扶手上。

  「李道長！」

  「你說，朕該不該應了他們！」

  說事就說事，那麼大聲幹嘛。

  李真不爽的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皇帝坐久了，是一點也不懂得尊老愛幼了啊。

  虧你還是從小學習儒家道理長大的。

  這是好的一點也不學啊！

  至於他說的話，李真在心裡笑呵呵。

  這些上位者啊，總喜歡用這種方式來試探下面的人。

  但貧道又不是伱的臣子，你來試探貧道幹嘛？

  不就是剛借著馬千里打了一場大勝仗，覺得自己又行了。

  抹不開面子，不想做主動退步的那一方唄。

  說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

  還在貧道面前表演上了？

  別的且不說，這演技

  嘖、嘖、嘖～

  簡直就是沒眼看。

  有心不搭理，讓趙平自己玩去。

  但想了想這麼拖著也不是事。

  人家終結還是大周的皇帝，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也是人家的地盤。

  太過分了，也不好。

  還是趕緊把這尊大佛從自家這小廟裡打發出去吧。

  只是，要如何說呢

  李真陷入了沉思。

  神色上不斷閃過思索的神色。

  忽然間，腦海里划過一個人的面孔。

  頓時便有了想法。

  「陛下，貧道倒是覺得應與不應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佛門對我大周十分了解。」

  「而我大周對佛門以及其背後的國度，又有幾分了解呢？」

  他笑吟吟的，看向遠處的趙平，如此一語。

  話落。

  原本靜靜等著李真回答，仿佛剛才的大呵完全不存在一般的趙平。

  神色，忽然變了。

  他的眉眼裡閃過幾分愕然，又有幾分疑惑。

  旋而自言自語道：

  「是啊，道長說的對。」

  「我又對他們有多少了解？」

  趙平的眉頭糾結而起，顯示出其內心並不平靜的波動。

  對於一個皇帝而言，又有什麼會讓他們為之警惕乃至於驚慌？

  答曰：未知。

  之前的趙平從未曾在意過這件事情。

  掌握中土這片廣袤地界的他，從不曾將目光投向別的荒涼之地。

  但當李真在他面前點破這一點後。

  就讓他不得不產生思考。

  能夠孕育出佛門這種宗教的國度，當真是自己之前認知當中的蠻夷之輩嗎？

  儘管眼下並沒有任何一個人給趙平一個確切的說法。

  但在他的心中，已然是有了答案。

  他定了定神，眉頭舒展。

  自從進入這垂象樓之後，第一次低下頭來。

  對著李真所在的地方，帶著幾分期待的，問道：

  「那道長的意思是？」

  李真瞥了他一眼，將他神色上的變化盡收眼底。

  免不了在心中又冷笑幾聲。

  暗道皇帝這個位置真是個十分改變人的東西。

  不過是區區幾十年的功夫，便將當初那個有些天真卻又十分看重感情的三好少年。

  變成了，當今這般現實模樣。

  

  

  不過這一切都是趙平個人的選擇，李真也無法多做評判。

  只是將自己的想法隨口說了說出：

  「與其猜測，倒不如去看看。」

  「是應該去看看。」

  趙平頷首，顯然他也曾想到。

  只不過心裡還有些猶豫，故而又問：

  「以大周的名義？」

  「不。」

  李真搖了搖頭：

  「以取經的名義。」

  「取經？」

  「對，取經。」

  前看後看，左看右看。

  都讓李真看的有點不順眼的風沖。

  終於在白遠的府邸和白遠本人切磋交流了幾個月的廚藝之後。

  被李真一句話，送去了遠方。

  真正的遠方。

  此去離京三萬里。

  再歸來，那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嘍。

  站在高高的垂象樓頂端。

  看著唇紅齒白、一身道袍，且已經蓄起了一頭長髮扎著道髻的悟真緩緩騎著白馬遠去。

  以及，跟在他身後鼻青臉腫多少有些不情願的身影。

  李真的心情變得分外舒暢。

  年輕人嘛，就應該多出去外面闖一闖。

  整天把那什麼仇不仇、恨不恨的事情惦記在心頭。

  時間一長，整個人肯定就壞了。

  你看現在多好。

  公費出差，去西方天竺國免費旅行一圈，看看風土人情。

  順便的，把大和尚們的經書帶回來一些。

  路途上還有悟真這個原本的大和尚帶路，再加上他大宗師的實力。

  可謂是一路坦途，沒什麼危險。

  也就是李真自己這些年老了，不怎麼想動彈。

  不然的話，這種美差說不得他親自上了。

  「便宜你小子嘍。」

  注視著他們消失在山間道路盡頭的身影，李真笑著自語一句。

  卻冷不丁的，聽到耳邊傳來一道疑惑聲音：

  「道長是看到了什麼趣事？」

  「這般高興。」

  「嗯？」

  李真瞬間收攏嬉笑，輕咳一聲：

  「是仙靈啊。」

  「沒什麼，沒什麼。」

  不過旋而就反應過來，她不是在閉關嗎？

  這麼快就出來了！

  倏忽間，飛快轉過頭去打量。

  卻見：

  原本武道有成，但多少還是帶著些跳脫味道的李仙靈。

  再此時此刻，眉眼間神色間雖依舊還有幾分狡黠閃過。

  但細細看去，便會從其眼底深處看到那一抹難以言說的安寧。

  那是堪破死關之後對生命的淡然。

  同樣，也是闖過無心關，親眼見證浩蕩天地真實一面的灑脫。

  「不錯、不錯，你這般破境的速度倒是比貧道想的快上不少。」

  「不過也不可生了驕縱之心，畢竟比起貧道當年，你還差的遠。」

  神色里閃過一抹驚訝，李真一不小心揪下了自己下巴上的一根鬍鬚。

  稍一吃痛，很快收拾心情，略作敲打。

  不過李仙靈打小就不吃他這一套，朝他扮了個鬼臉，不耐道：

  「知道了、知道了。」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老古董」

  李真眉頭跳動。

  忍了、忍了。

  誰讓這是自家造的孽。

  「對了！」

  李仙靈像是想到了什麼，伸手展示出幾塊破碎的玉牌：

  「道長可知道這是誰在天都峰上亂扔垃圾！」

  「等我找到他，非得好好跟他講講道理。」

  說著，手中的那柄漆黑長劍同時也響起嗡鳴。

  似乎在應和著劍主的話語。

  「什麼，垃圾？」

  李真眼觀鼻鼻觀心，收過來這幾塊玉牌。

  打量了一番，果斷的搖搖頭：

  「不知道，沒看見，不是貧道。」

  「對了，自然剛才有事喚貧道，你且回去好生鞏固修為，貧道且先去了。」

  十分自然的將幾塊破碎玉牌籠在衣袖裡，李真急匆匆離去。

  「奇奇怪怪的，總感覺有什麼事瞞著我。」

  李仙靈眼中閃過一道疑惑。

  可惜當時她的劍出的太快，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出現了什麼。

  劍氣，便已然呼嘯而出。

  「都怪你！」

  她氣鼓鼓的拍了下手裡的漆黑長劍。

  傳來一陣有些委屈的嗡鳴。

  「算了算了，本姑娘今天修為大進不和你計較。」

  「不過」

  李仙靈的眼睛轉了下，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

  「這麼一件喜事，怎麼能不慶賀一番呢！」

  「可惜京城裡沒有能和我試劍的高手，就是不知道當初那個傻子來了沒有。」

  「還是說已經來了？」

  如此想著，她眼睛一亮。

  轉身下山。

  李仙靈終究是沒有找到已經被李真送走的風沖。

  這讓她頗為遺憾。

  畢竟，消遣煩悶閉關時間所帶來心理壓力的最好方式。

  就是找人，然後把他揍上一頓。

  風沖就挺不錯的，劍法不錯，也耐打。

  但沒找到也不要緊，她還有另外的選擇。

  白遠！

  所以在最近一段時間。

  生活在白家大院附近的京城百姓們，就總會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慘叫聲。

  這讓來來往往的人們都紛紛忍不住在牆角呸上一聲。

  暗道有錢人玩的可真花！

  老小子遲早有一天，得暴斃嘍。

  但在心中，誰又不羨慕這樣的生活呢！

  而在此時。

  不知道被多少人羨慕的白老爺，正在和李真哭訴。

  「恩公，求求你了恩公。」

  「讓那個姑奶奶別來找我了！」

  荷池旁，白遠一把鼻涕一把淚，拽著李真的衣袖死活不放鬆。

  「呃」

  李真嘴角抽動。

  你說這事，貧道他幫不上忙啊。

  「再忍忍，也就這兩天了。」

  看著他眼睛上的兩個黑眼圈，李真沒忍住笑了。

  仙靈也真是，切磋劍法幹嘛要打人臉。

  這樣不好，等她回來得好好說說。

  姑娘家，還是要淑女一些的好。

  不過，他是不是想多了什麼。

  貌似風沖

  算了，管他呢。

  走都走了，還能半道回來不成？

  李真轉頭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想著怎麼改進自己那陣法的事情。

  連一個剛進修行路的小菜雞都困不住，那怎麼能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