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大白

  李真是在半個月之後離開車師城的。

  重溫了下當年體驗過的風土人情。

  有些變化，但似乎又不大。

  順便的，還旁觀了一場戰爭。

  說實話，活了這麼多年。

  他還是第一次直面這種血肉之間最為純粹的碰撞。

  有些殘忍，有些血腥。

  但是，卻又無法避免。

  不過最終，終究還是馬千里勝了。

  這代表著西北三州的南疆大門，將對他徹底打開。

  也代表著，距離他平定此番叛亂又進了一步。

  至於，最終他能否做到？

  李真也不知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誰說的准呢。

  看完了這場戰鬥，李真便騎著二青走了。

  他穿著一身馬千里孝敬來的嶄新道袍，頭扎逍遙巾。

  大搖大擺的從三劫救世會這群佛教徒所占領的地盤走過。

  當然，沒進城。

  戰時狀態，人家不開城門他也沒什麼辦法。

  但更重要的一點是。

  城池裡面都是些嗡嗡念經聲，聽著頭痛。

  進去了，也是自找不自在。

  不過李真發現，每每路過一地的時候。

  城頭上就會有人用異樣的眼睛打量著他，還指指點點的。

  這些人，大多數是有那麼點武功在身。

  不高，也就是尋常江湖一二流的樣子。

  李真稍有些好奇，卻也沒有在意。

  只以為，是月院廟的那個大和尚遭了劫。

  為了給三劫救世會的法慶一個說法，便把他給推上去頂鍋。

  很明智的做法，換李真來他也會如此。

  沒有放在心上，隨他們看去。

  他橫穿西北三州，轉道向北。

  一路向天山而去。

  此行，為了見一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順便的，確定一件事情。

  且行且看。

  沙地、荒漠、草原、森林、草甸

  仿若是囊括了天南海北的景致。

  卻又在這方寸之間，見證了四季輪迴。

  自然造物主之神奇，莫過於此。

  行至一處荒野小村落外。

  李真看到家家戶戶門前掛起的經幡。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真的信，還是身不由己。

  但看著他們空空如也的牛羊圈，以及拋荒了大半的田地。

  他搖了搖頭，終究還是沒有進去走一走、瞧一瞧。

  不過

  沒見到生活在三劫救世會治下的普通人。

  李真卻遇到了一座廟。

  一座許是在當年清掃異端中，被廢棄的廟宇。

  碧霞元君廟。

  坐落在一片荒野當中，早已經破敗。

  不知道什麼時候興起，卻消亡在一瞬之間。

  不過讓李真新奇的是。

  這殘破廟宇當中，竟然還有零星香火。

  但最為古怪的是。

  非是供奉在最當中那早已色彩斑駁，早已看不清面容的神人之下。

  而是，供奉給其身旁一隻泥塑的狐狸。

  有點詭異，又有點玄奇。

  雖然原本大周不禁香火信仰。

  在道教龐大的仙神體系下，信什麼的都有。

  但是

  狐狸？

  是狐仙嗎！

  在李真為數不多的印象里，狐仙應該是在東北地區才是。

  心中有所疑惑。

  恰逢一個砍柴人歸來，路過此地。

  略帶謹慎的交談中，知曉了緣故。

  碧霞元君掌管天下狐仙。

  故而，這廟宇里會有一尊狐狸塑像。

  而這廟裡，也當真有狐狸。

  並且，非是一隻。

  原本這附近村莊裡家家戶戶都有人養牛羊雞鴨。

  但卻每每在夜裡會遭逢一些野獸襲擊，養再多的狗也不管用。

  村民們飽受其害，苦不堪言。

  但不知從哪一天起，這廟裡住進了一些狐狸。

  托它們的福，這種事情遭到了極大的遏制。

  於是乎，百姓們便時常來拜這狐狸像。

  即便是這廟宇被強行廢棄後，也有人會偷偷的來。

  「當初朝廷都沒管這麼寬嘞！」

  「這些賊人的話，聽聽也就行了。」

  許是李真的一身道袍讓砍柴人放鬆了些警惕，話語裡多多少少有些發泄往日的怨氣。

  不過嘛

  這種事情，近幾年也漸漸停歇。

  廟宇里的狐狸，也遠不如當初多了。

  你問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家家戶戶里的牛羊雞鴨都被佛祖給徵收了。

  什麼，你說和尚們吃素！

  信彌勒的可以劃在佛門那一道里。

  但是，並不是所有信彌勒的都是和尚。

  自打進入了這地界，李真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所以對於他說的這些，也就見怪不怪了。

  當晚，李真在這破廟裡住了下來。

  他順便去不遠處的寺廟裡化了個緣，帶回來一隻打鳴的大公雞。

  於是，他就見到了狐狸。

  一隻大白，領著黃、灰、黑三小隻。

  那隻純白的就在遠處歪著頭打量他。

  像個人也似，蹲在那裡。

  十分警惕。

  李真也不主動靠近。

  就慢慢烤著雞，時不時撒上一些調料。

  香味瀰漫在破敗的廟宇里。

  許久。

  那隻大白站起身，邁著優雅的步伐緩緩靠近。

  李真撕下一隻雞腿，丟給它。

  早已按捺不住的幾隻小狐狸，撲了上去。

  漸漸地，大白也放鬆了警惕。

  一隻香噴噴的烤雞，便飛快的拉近了人與狐之間的距離。

  他趁機摸了摸大白的毛髮，十分絲滑。

  於此同時，他也發現了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東西。

  臉上閃過一絲恍然的笑，明白了狐狸們為什麼能驅趕走野獸的原因。

  一夜有伴，並不孤單。

  次日，天蒙蒙亮。

  李真便整理好東西，騎上了二青。

  三隻小狐狸埋頭啃著昨夜剩下的雞骨頭。

  只有那隻大白，遠遠的看著那道離去的身影。

  偶爾低下頭，目光柔和的打量著打鬧的三小隻時。

  一塊小小的木牌，便會從它脖子裡的毛髮間滑出來。

  晨曦微光下，一個「陰」字。

  熠熠生輝。

  李真從前總以為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人能練成內氣，自然也會有動物在機緣巧合下練成。

  但在遇到大白之後，他細細思索。

  事情，果真如此嗎？

  便如長生，亦如大白。

  它們身體裡的，當真是真氣嗎？

  不見的如此。

  或許，是時候該回京城了。

  看看那個避著自己的憨貨，現在長成什麼樣了。

  看看留守在垂象樓的自然如何。

  她也老了，是否還願意一個人待在那孤寂的山上？

  還有小仙靈她也長大了，現在還是像小時候那樣調皮搗蛋嗎？

  李真看向京城所在的方向。

  不知不覺中。

  他在這個世界，已經有了牽掛。

  不過，這種感覺也挺好的。

  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