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禁止通行

  「防衛倒是有夠森嚴的。」

  巨大而肅然的營帳當中。

  李真閒庭信步，遊走其中。

  仿若不是闖入了敵營，而是在春遊也似。

  玉佩消隱了他的氣機。

  超人一等的實力，讓他可以輕易躲過這營帳當中守衛的巡視。

  儘管這些王庭護衛們足夠忠心，守衛的也足夠森嚴。

  但這一切，並不能阻攔李真的到來。

  即便，眼下還並沒有完全天黑。

  目光掃視，隨意的在這大營中瀏覽。

  將一樁樁事物收於眼底。

  漸漸地，那一點點僅有的興趣在無數不堪入目的景象中消弭於無。

  「即便是有了一位強有力的統治者出現。」

  「但這些以遊牧為生的胡人，終究還是沒有幾分文明國度的氣象。」

  搖搖頭，如此輕嘆一句。

  李真便也不再外面多做停留，徑直找去那草原上的共主。

  也無需去刻意尋找。

  何處營帳最為奢華，何處守衛最為森嚴。

  那何處，必然也就是這胡人可汗的金帳所在。

  邁步，輕行。

  於無人察覺中，悄然而入。

  眼前豁然開朗。

  仿佛走入的不是一個草原統治者的營帳。

  倒是更有幾分中原皇帝別外行宮氣象。

  此情此景落入眼中，也不禁讓李真一陣愕然。

  打量著營帳隨處可見的中原器物，地上鋪就的昂貴織錦。

  他的臉上不禁升起幾分玩味神色。

  看來這個可汗，還是十分仰慕中原文化的嘛！

  心頭這樣想著，一旁通道里突然傳來輕微交談聲

  心神一動，側耳聽去。

  「父汗當真是老了，已經失去了長生天的眷顧！」

  「豈能如此聽信那些番僧，所求皆允？」

  一個中年男子的粗獷聲音里，有些壓抑不住的怒意。

  「此行，王子此行未能見到大汗？」

  「哼哼！」

  「父汗只知參禪打坐，眼中又哪裡有我這個兒子呢。」

  「慎言」

  腳步掠過，掀簾聲響。

  伴隨著一陣冷風吹來，隱於暗處的李真心中思緒閃爍。

  看來這草原金帳當中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和那位可汗一條心。

  派系、爭鬥，同樣存在。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古人誠不欺我。

  不過大周朝廷，不也同樣如此？

  更遑論，文明法度遠不如大周的草原金帳汗國。

  而且想來，這般爭鬥也遠遠會比大周朝廷上來的更為殘酷與血腥。

  但這些貌似和李真都沒什麼關係。

  他此行目的，是來見見那位雄才大略的可汗的。

  順便的，藉機敲打一下那些不省心的和尚。

  省的他們就像是開屏的孔雀一般，在眼前晃悠。

  一天天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有點實力似的，到處沒事找事。

  佛國、佛國！

  你當真能建成一個給我看看？

  如此想著，李真便腳步輕鬆的向前走去。

  穿過充滿暴發戶氣質的一個個帳內豪華空間。

  避過一個個滿是異域風情的侍女。

  徑直的，來到一個逸散著淡淡檀香味的房間前。

  「誰！」

  守衛的兩個彪形大漢怒目圓睜。

  只是剛剛張了張嘴，倏忽間就像是被人抽去了骨頭一般。

  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嘿！」

  「和尚的法門真好用。」

  心中略帶幾分驚異的輕道一聲。

  將眼中暈散的那股瑩瑩神光消隱，李真跨過地上兩個不省人事的護衛。

  輕輕的，推門而入。

  「禮敬三世一切佛，及彼正法與眾僧。」

  「應賢弟子菩提光，勸請善顯覺道燈。」

  金光燦燦，佛音潺潺。

  李真沒有看到縱橫草原的一代雄主。

  只看到了，一位一心誦念著不知名經文的虔誠信徒。

  吱呀～

  大門溜走，半開半合。

  突然的動靜顯然驚動到了這位佝僂的老人。

  他猛然間回過頭，身上虔誠而卑微的佛意剎那間消散。

  如同草原餓狼般的視線，頃刻凝聚在來人身上。

  氣魄凜然，仿佛有一股腥風血雨撲面而來。

  未曾言語。

  李真同樣凝視著這位前後變臉速度之快，差異之大的老人。

  眉頭輕挑，神色平靜。

  忽然，他伸手在鼻前扇了扇，有些嫌棄的說道：

  「這和尚們的香燭味道太沖，貧道卻是聞不慣。」

  「你」

  老人慾言又止，神色在門後倒下的護衛身上一觸即收。

  旋而收去那一臉凶厲的神色，笑眯眯道：

  「道長從何而來？」

  「若不願聞這味道，你我可出去相談。」

  故作輕鬆的話語流露。

  讓人奇異的是，李真對他說的胡語。

  而他對李真所言，卻是地地道道的大周官話。

  聞言，李真神色不動，微微笑了笑。

  對於這位草原雄主的試探，也絲毫不以為意。

  只是心中想著，果然是對於中原大地有所圖謀啊。

  不然的話，學這大周官話能幹什麼呢？

  如此想法在腦海里閃過。

  不知怎滴，他往日平靜的心緒里似乎生了些躁意。

  拒絕了他的好意，輕言道：

  「倒是不用了。」

  「貧道此番不請自來，只是聽聞可汗對於佛道宗派之流有些興趣。」

  「這才匆匆趕來，想著為可汗講述我道真意。」

  「但現在看來，卻是來晚一步。」

  李真輕輕搖頭，神情上似乎有些遺憾的樣子。

  而從未放鬆警惕，強行按捺住心中怒火的這位草原雄主。

  亦也在細細觀察著這位不知以何種手段闖入他金帳里的道士。

  有些想不明白，此人大費周章就是為了這？

  心中怒火愈盛的同時，神色越發平靜。

  他冷靜的思索對策。

  倏忽，展顏一笑，拍手叫好道：

  「不晚不晚！」

  「道長且飲上一杯馬奶酒，待本汗將幾位大師喚來辯辯經意。」

  「無論誰勝誰負，本汗都不介意再修建幾處道宮，供奉幾位上師。」

  聽著他拖延時間的話語，李真同樣回以一笑：

  「卻是不用了。」

  「他們，已經來了。」

  白的發亮的牙齒在眼前閃爍。

  恍惚間，竟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迴蕩在心頭。

  盤坐於蒲團上的老人神情疑惑，目光里且帶著些期待與厲色的向門外看去。

  卻見，那裡依舊是空蕩蕩一片不見絲毫人影。

  疑惑的目光投向那個可惡的道人。

  只見他淡然的搖了搖頭，朗然道：

  「可汗，錯了。」

  錯了？

  哪裡錯了！

  伱這妖道，一開始就在戲弄本汗是吧。

  可汗的臉上氤氳起一團紅暈。

  如果不是他已經老了，已經失去了當年的勇武。

  如果不是因為闖入金帳的這個道士，看起來太過詭異。

  他早就提起那鑲著七種佛寶的彎刀，將此人的頭顱狠狠砍下。

  如此，方能一解胸頭怒火。

  但眼下，也不晚。

  可汗背過去的手不斷拉扯著一根繩索。

  目光冷冷的看著李真，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不是那邊。」

  「是這邊！」

  絲毫沒有在意他眼中欲要殺人的目光。

  李真輕輕擺手，將他的視線吸引而來。

  於此同時，離奇的一幕出現。

  頭頂的大帳像是被無形的利刃從中一刀破開，冷冷的狂風洶湧灌入。

  讓這位可汗不禁打了個哆嗦。

  再次投向李真的眼神，一變再變。

  然而最為讓他驚恐的則是一隻在眼中越放越大的手掌。

  你這妖道要幹什麼！

  他怒呵的話語還沒說出，就被一陣陣冷風給拍打了回去。

  繼而，可汗驚恐的發現他飛起來了。

  雙腳脫離了地面，一種失重的驚恐環繞在心頭。

  仿佛與天越來越近，近到可以隨手抓到流雲。

  他驚恐，他不安。

  他甚至不敢低下頭去看。

  惶惶不安的心裡眼下只剩了一個想法。

  這妖道，真會妖法。

  「大汗，你看。」

  耳邊淡漠聲音傳來。

  「和尚們來了。」

  可汗強忍著心頭不適，低頭下望。

  變得渺小了幾分的營帳當中，兩位身著大紅衣袍頭戴雞冠帽的大師聯袂而至。

  「呔！」

  「何方妖道在此作亂。」

  人未至，聲先來。

  仿若金剛怒吼，又如佛音禪唱。

  好似立體聲環繞在耳邊，讓人心頭一陣發悶。

  「和尚們手頭沒幾分功夫，就是這歪門邪道的本事可不少。」

  李真掏了掏耳朵，心裡腹誹。

  但看著下面兩個叫囂的小人，也沒什麼感覺。

  佛門大則大矣。

  然而他李真，又何懼之有？

  莫說現在，就算是當初都不曾畏懼半點。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從無相身上勒索那香火法門。

  從始至終他怕的只是麻煩罷了。

  然而這種他個人的麻煩，在這天下間萬萬普通人的生命前。

  似乎，也就變得不值一提了。

  「哎」

  李真悠悠嘆息一聲。

  說好的只做一個人間看客，去追求真正的逍遙呢。

  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啊。

  但話說回來。

  還不都是這群和尚們在搞事情！

  得殺殺他們這股不正之風。

  腦海里思緒划過，精神一凜。

  做都做了，李真從不是一個猶猶豫豫的人。

  也懶得再和這兩個大和尚磨嘴皮子，打嘴仗。

  一手像是提小雞一樣，提著這位草原上的雄主。

  一手傾覆，真元浩蕩。

  早在之前李真常常思索，如何用修行路的方式將他之前所創的兩式散手改良。

  卻一直沒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

  直到，他明白了真元的真諦，以及術法衍生的道理。

  李真就恍然明悟。

  他完全可以用術法的方式，將之呈現而出。

  雖然有別於之前模仿天地自然異象而成的簡單術法。

  但對於本就是親手推演出這一切的李真而言，並不難。

  一路行走，一路琢磨。

  時至今日第一式，終成。

  真元挑動天地間靈機變化。

  過往六十多年裡，對於陰與陽道理的明悟成為串聯起靈機的針線。

  於是乎，天黑了。

  一雙黑白二色交織，充斥著讓人看一眼都炫目韻味的巨大手掌，從天而落。

  將那看傻了也似的兩個大和尚陡然握在掌心裡。

  雙手交迭，忽的一撮。

  簌簌間。

  似有金色粉塵飄落。

  萬籟俱靜，人與馬緘默無聲。

  看著這超越了凡夫俗子想像的一幕，無人敢做響。

  借著一股風力懸浮在半空中的李真。

  打量下方情景，一手摩挲著下巴，似有所思。

  「或許眼下這門散手」

  「不，術法！」

  「陰陽磨這個名字已經不在適合，該換個名字了。」

  只是，叫什麼呢？

  寂靜中，李真冥思苦想。

  忽地，靈光一閃。

  「就叫它，先天一炁陰陽擒拿大手印！」

  「貧道可真是個起名天才。」

  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看著下方嚇傻了一般的無數護衛與部族騎兵。

  李真散去術法，轟隆一聲將兩個生死不知的大和尚丟在地上。

  他沒有要他們的命，只是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

  順便，探查了下所謂香火延壽的作用方式。

  一窺之下，略有所得。

  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旋而拍拍失了神的可汗，將他的魂兒喚回來。

  隨之悠然輕聲道：

  「看來可汗所信賴大師們的佛法也不過如此，貧道略勝一籌。」

  「是，是！」

  可汗諾諾點頭，他現在已經完全說不出什麼話。

  長生天、佛祖啊

  這妖道，非人耶！

  「既然勝了，貧道也不強求可汗信奉我道。」

  「只有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還請可汗答應。」

  「道長請說，小汗必定應允。」

  風吹透心涼，可汗背上的冷汗出了一茬又一茬。

  不禁悲從中來。

  完全不知道自己從哪裡招惹到了這麼一個妖道。

  心裡暗恨那些和尚們都是一群廢物同時。

  又哪敢有什麼反駁言語，只希望答應這妖道要求之後，能留他一命。

  「好說。」

  聞言，李真眉眼間笑意愈盛。

  他提了提手中的人，生怕他看不清。

  便指著南邊極遠處，那隱匿在雲層里的朦朧山脈。

  聲音緩緩，不徐不疾：

  「以山為界，前方禁止通行！」

  旋而不等他腦海里反應過來，又一言傳入耳中：

  「大汗若想開疆拓土，不妨往天竺去。」

  「貧道聽說，那裡可是富足的很。」

  平靜的聲音，簡單的話語。

  但落在可汗耳中，卻如同道道利劍一般直插心靈。

  他內心裡，最深藏的事情被人看破了。

  他諾諾嘴，苦澀的笑著。

  想要抬起頭再看看身後人的模樣。

  掙紮下，卻只能籠罩在一片陰影里。

  「此間事了，貧道去也。」

  出神中，乍聽此言。

  可汗就感覺到自己又飛了起來，眼前一陣光影閃爍。

  片刻後，他又重新腳踏實地的站在了佛堂里。

  雙腿一軟，幾欲跪在地上。

  臉上神色紅白交織，最終雙手憤恨的在地面上錘擊一下，大吼：

  「來人！」

  「都死了嗎！」

  而在金帳外的天空。

  有仙人飄飄乎乘風而去。

  此時恰逢大日西落，雲霞覆蓋三千里。

  大營數里之外。

  一個身騎小紅馬的胡兒，看著這番場景。

  痴呆也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