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沈龍城的引導，印入李塵心神的秘辛一頁頁揭開，李塵也終於逐漸知曉了造化宗高層所掌握的歷史。

原來，外道發展早已超過億萬年之久，但在更久之前亦有生靈，歷經更加久遠的多個紀元，幾經興衰交替。

眾生腳下之星辰，年輕者動輒就有十數億年歷史，古老者數十億年，上百億年，甚至更加久遠。

在絕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長生不朽者在掌控，又怎能不考慮他們的影響和殘餘？

沈龍城告訴李塵，地仙洲正是所謂古仙界的碎片之一，本身就是最大的殘餘。

法道是從仙道之中脫胎而出，而正氣洲諸道，偃道本身，也與法道密切相關。

然而，巫道的傳承早已斷掉，只留下零星餘燼，修仙飛升也隨著仙道破滅而成為傳說，唯有祂們因為掌握著長生不朽的力量，歷經紀元而不死，一直留存至今。

如今的法道不過幾千萬年歷史，偃道不過百萬年，東勝進入現代化更是不過區區十萬年，當真可以說是白駒過隙，匆匆一瞬。

「難不成近代以來，仙神也曾經下凡過？」李塵的面色變得有些陰沉。

以前他的眼界有所局限，雖然從別的典籍之中知曉隻言片語，但卻從未重視。

如若當真有仙神的存在，那麼許多事情都會變得複雜起來。

沈龍城凝重道：「當然，我偃道歷次潰敗，處在近乎薪火斷絕的邊緣，背後都有這些上界大能在插手！」

他隨即又安慰李塵：「不過你大可以放心，仙道終究還是破滅了，長生不朽者所能做到的事情也有極限，偃道流傳至今，可不是憑僥倖！」

李塵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沈龍城道：「我們要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不妨試著分析這些歷史背後隱藏的東西。」

李塵道：「願聞其詳。」

沈龍城道：「其實我們已有猜測，多個紀元的變遷，與天地大道的自我發展和調整有關。」

李塵問道：「為何這麼說？」

沈龍城道：「天地初開，鴻蒙不清，諸般道蘊和法則都是直接顯現出來的，古老生靈得天獨厚，能憑先發優勢修成道果，長生不朽，仙神亦是由此而來。」

「但在此後，陸陸續續又有新的生靈誕生，為了成仙成神，不斷向既得利益者發起衝擊，乃至災劫叢生。」

「由是而有紀元更新，幾經變遷，最強的長生不朽者笑到最後。」

「但，如此偉力歸於自身，終究不會為天地所容，正所謂順則成人，逆則成仙，這些種種，都是有違天地自然規律的存在，末法由此而生！」

李塵疑惑道：「末法？」

沈龍城道：「對，末法！」

「我們早有一個推斷，那就是末法降臨才是諸天萬界真正的宿命，所有一切從鴻蒙之中誕生，亦將於混亂中消亡，生命的存在是這世間最為瑰麗的奇迹，但同時也是最大的錯誤，長生不朽更是錯上加錯！」

李塵心中一動。

沈龍城所言是否有理，他不敢妄作評判，但就在領悟神魂真意，觸及到元嬰境界之時，他也的確曾經生出過類似的念頭。

生命，也許真的是天地自然所不容之物！

這在科學角度同樣亦有解釋，就是所謂的熵增與逆熵。

生命無疑是局部逆熵的存在，能量與物質不正常的匯聚，有序化，是違逆常理，扭曲天道的。

混亂才是宇宙的真實，什麼上天有好生之德，根本就是站在人的角度來看，或許從天地自然造化的角度會是另外一回事！

普通生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長生不朽者？

拋開這些種種不論，單從哲學與邏輯的角度來看，生滅輪迴亦是必然。

這甚至可以演繹至王朝周期，亦或人的生老病死。

如若把仙神比作皇室，遞增的附庸勢力比作固化的階級，紀元比作新朝，同樣能夠說通。

人的生老病死亦然，這裡面有太多太多的道理貫穿其中。

李塵不由想到了自己在滄瀾仙府之中發現的那些古修遺蛻，想到了他們擁有的不朽之性。

連那樣的修士都死了，可見百萬年前，曾經發生過一場天人五衰的大劫。

用通俗易懂的語言來解釋，就是環境突變，導致古修體內的不朽之性不再生效，因而導致物種大滅絕。

然而在這場劫難中，一些特定的短壽種反而適應環境生存下來，短短百萬年，修真界就進入到了近現代，誕生了偃道，其他各道發展也日新月異。

……

從密室出來，李塵仍舊若有所思。

如今最重要的，無疑還是晉陞元嬰，並且打造高星級的戰鬥化身。

擁有了相應的修為和實力，才有資格去談其他。

但從沈龍城處，他看出造化宗對自己的的看重和期許。

沈龍城甚至把探索前路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給自己講解了許多更高境界才應接觸的東西。

讓他同樣在意的，還有沈大長老隱隱暗示的甲子之後。

莫非那個時候，造化宗就有信心攻入外道本土了？

「沈大長老真不該給我說這些啊，他說之前，我也和宗內大部分偃者一樣懷有不小信心，覺得能夠一舉逆襲成功，極大改善本道處境，但說了之後，反而覺得很懸。」

「如今的造化宗，只是獨據東勝，擁有一席之地而已。」

李塵有些無奈。

「雖說百萬年來，偃道在始祖的基礎上進步不小，甚至在強化人造生命『舞姬』之外，集眾之力創造出了『天志』這麼一種超越先祖的智能造物，但與傳說之中仙神相比，恐怕還是有著巨大的差距。」

「因為屢經戰火破壞的緣故，地面城池和基層體制的建設更是一塌糊塗，偃道大師們駕馭浮空城征戰星海的時候，地面的草莽散修和地方土豪們甚至還維持著極其低效的馳道交通，獵妖割肉等原始生活方式。」

「這些也實在太不像話了，不過有仙神和外道的話……也難怪如此。」

「新事物的誕生，總是要經受考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