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噓噓！」

  「趙沐陽，心魔已經占了你一半金丹了。」

  「這黃粱美夢，你準備啥時候醒來啊？」

  昨日的對話，於趙沐陽和織織而言，仿佛只是生活的小插曲。

  吃完蓮子雞後，小兩口就和好如初了。

  今日，織織帶著繡好的錦帕進城售賣，趙沐陽則獨守空屋，背詩寫文。

  正在他讀書讀的搖頭晃腦時，書房的窗戶，突然被人從外面一把掀開。

  趙沐陽聞聲看去，正好見到探頭進來的鄭三娘。

  鄭三娘是村裡的老神婆，慣做些偷雞摸狗，神神叨叨的事情。

  她說是神婆，其實更像一個騙子。

  村里最愚鈍的傻兒，都不會相信鄭三娘的話。

  趙沐陽作為正常人，理應對鄭三娘視而不見才對。

  往日他都是這樣做的，可今日，趙沐陽卻罕見的遲疑了。

  他想起了昨天出現的那些記憶。

  那是不屬於他的人生經歷。

  *

  「三娘，小生這廂有禮了。」

  「我記得三娘擅長問夢之事。」

  「不知您收價幾何？」

  「可能現在就幫小生問夢一番。」

  「不瞞三娘，小生可能，被邪祟纏身了。」

  趙沐陽略帶猶豫，口中吞吞吐吐的說道。

  他根本就沒聽到「鄭三娘」之前那番話。

  眼見趙沐陽的眼睛，還被心魔蒙蔽。

  頂著「鄭三娘」邋遢外表的第一爐器靈，便忍不住無語的翻起了白眼兒。

  作為趙沐陽的契約爐，丹爐器靈真的已經盡力了。

  從覺察到趙沐陽陷入心魔幻境之始，器靈就開始上躥下跳的提醒趙沐陽。

  可恨心魔之力太強太狡猾。

  它無法抹除器靈的存在，便乾脆偷換概念，將器靈幻化成了名聲不好的老神婆。

  又擅自魔改器靈的話。

  這就導致丹爐器靈與趙沐陽雞同鴨講，兩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一想到這裡，丹爐器靈就忍不住心累。

  可它就趙沐陽一個主人，為了自己的安危，器靈只能捏著鼻子，想方設法的鑽空子找趙沐陽。

  好在這一次，趙沐陽似乎有所覺察？

  對上趙沐陽隱帶苦惱的猶豫眼神，丹爐器靈想都沒想，就將問夢之事答應下來。

  雖然它不會所謂的問夢。

  可趙沐陽也不一定能躲開心魔的控制，成功見到它嘛……

  *

  「相公，我回來啦～」

  「讀書讀累了吧？」

  「來，先歇歇，吃口點心再念。」

  趙沐陽剛送走鄭三娘，妻子織織就挎著籃子推開了家門。

  她笑吟吟的說著，一邊從籃子裡掏出一包糕點。

  看著她耳上的銀飾耳墜，趙沐陽愣了下才應聲回話。

  真奇怪。

  昨日織織還沒打耳洞，戴上耳飾呢。

  怎的今日，她就戴上了。

  且，戴的耳飾，還與他腦海中那人的一模一樣……

  怎麼這麼湊巧。

  趙沐陽一邊吃著美味糕點，一邊生出淡淡的疑心。

  可這一切，轉瞬又迷失在妻子製造的溫柔鄉中，變得煙消雲散。

  織織越發柔順溫婉。

  幾日後，她更是突然嘔吐，被大夫診出喜脈。

  妻子懷孕的喜訊，占據了趙沐陽所有心神，以至於他忘了與「鄭三娘」的問夢約定。

  他變得更加勤奮。

  為了減輕妻子的負擔，他還主動承擔起賺錢養家的責任。

  趙沐陽白日做零工賺錢，晚上就苦讀詩書。

  隨著織織孕肚增大，趙沐陽也像是被吸走精氣神一樣，變得消瘦萎靡。

  *

  ——「師兄。」

  ——「你魔障了。」

  ——「我宋織，絕不會做依附男人而活的菟絲花。」

  ——「你的心魔，不僅在傷你，亦是在辱我。」

  ——「還請速速醒來！」

  午夜，趙沐陽哄睡妻子後，便去到書房繼續用功。

  可最近不知是不是休息不夠的原因。

  趙沐陽發現自己無法集中注意力，有種力不從心之感。

  他盯著跳躍的燭火發呆。

  一道清冷嚴厲的女聲，在房中突然響起。

  下一瞬，一個只出現在他腦海深處的女子，驟然浮現在他面前。

  女子身穿淡藍色長裙，打扮的颯爽利落。

  她鳳眸輕掃，一副睥睨不屑之態。

  趙沐陽只聽她輕嘆一聲，透著複雜難辨的憐憫之意。

  哐當一聲，禁閉的書房門被人一把推開。

  肚皮微凸的織織，穿著發黃的裡衣，又驚又怒的沖了進來。

  「相公！」

  「她是誰？」

  「她為何與我長的一模一樣？」

  「她、她就是鄭三娘所說的邪祟狐狸精嗎？！」

  織織一頭撞在趙沐陽懷裡。

  她捧著孕肚依偎在趙沐陽身邊，指著宋織發出一連串的詢問。

  對上織織生怕失去他的驚慌眉眼，趙沐陽轉動眼眸，抬頭看向了宋織。

  「師妹。」

  「多謝你入幻境為我護法。」

  「我已經記起所有事情了。」

  趙沐陽輕嘆一聲。

  宋織只見他微微閉眼，再睜眼時，他懷裡千依百順的妻子，已被一柄靈力生成的短劍一劍穿心。

  一道黑色魔氣，從「織織」身上迅速剝離逃竄，趙沐陽卻眉眼冷厲，編出靈力大網，將這團魔氣一把兜住。

  隨著魔氣被捕，他們所處的環境，突然幻化成煙霧。

  被心魔攏上一層人皮幻影的丹爐器靈，也在此時重見天日。

  一見到趙沐陽，器靈就雙手抱懷，把白眼翻到天上。

  「臭小子！」

  「區區心魔幻境，一個凡人的底層生活，就把你迷的七魂丟了六魄。」

  「你說，你還能不能有點子出息？」

  「我可是提前給你透底。」

  「你對那心魔假象做的事情，你師妹宋織，可是一五一十都看在眼裡的。」

  「趕緊結丹，結完了出去給那劍丫頭道歉解釋去吧！」

  作為契約丹爐，器靈最知趙沐陽的內心想法。

  他對宋織確實有些綺思。

  可他心中，更願意看到宋織翱翔萬里，榮登仙道。

  將宋織折斷臂膀，困在名為妻子母親的身份之中，從此失去自我，泯然眾人。

  這絕不是趙沐陽的初心。

  所以，趙沐陽的心魔劫，才無法將他徹底迷住。

  宋織才能如此輕易的將他喚醒。

  因為趙沐陽一直就覺得幻境生活不真實，不踏實。

  被丹爐器靈幸災樂禍的一說，趙沐陽霎時就驚慌起來。

  他迫切想要結丹成功，反而促使他一鼓作氣，衝破了最後一個氣竅。

  當周邊靈氣朝趙沐陽瘋狂涌動時，天邊，代表金丹結成的雷劫烏雲，也開始迅速集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