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的橡皮艇在距離淺水灣約莫一公里的地方停下了。

  雨點越來越大，周圍的能見度也肉眼可見下降了不少。

  她還是照例拿出望遠鏡看了一眼。

  16樓那個樓道窗口處，此刻趴滿了手裡拿著水桶和米袋子的人。

  想來趴在那裡的時間不短，每個人的頭髮和衣服都是濕噠噠的。

  還有兩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黑黑瘦瘦的臉上掛著兩坨高原紅，應該是冷的。

  窗口外面的水裡和樓棟周圍原本靠向大街的水裡，星星點點也全是人。

  只不過那些人身上套著救生圈和輪胎，也有身上什麼都沒有的，個個光著膀子和腿，絲毫不顧及水裡的寒冷和垃圾。

  有單人行動的。

  也有七八個人為一組，手伸在水面下，身體排成U型，像是在合作忙著捕撈什麼。

  其他四棟也是類似的情況。

  其中一個U型網前方不遠處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一隻手來，手掌五指合攏成拳做了個手勢。

  「收網！！」U型隊伍里有人大喝了一聲。

  聽見指令，眾人趕緊迅速靠攏，然後把放在水下帶著密密麻麻小洞的花床單一點點收緊了起來。

  姜妍一秒懂了，大概率是這裡也發現了魚的痕跡，且魚還很多。

  便用了床單和蚊帳縫製改良成漁網，合力用最原始的方法捕起魚來。

  看樣子，這裡魚群的密度也不小。

  雖說小區附近的水質一言難盡，但和吃那些變異螞蟥相比，魚明顯美味太多，也更容易讓人接受些。

  若不是因為後續的暴雨會更加恐怖，只有回到32樓的家裡才是最好的打算，她甚至都想折返了。

  在原地看了一陣後，雨越發大了，但那些人絲毫沒有回家的跡象。

  姜妍只好從空間取出一個袖箭綁在手上後，這才拿起船槳繼續往前滑。

  她靠近了才發現，那些被物理超度的魚，比她在電廠收進空間的那些尺寸還要大，身形也更肥美些。

  不過，不是羅非魚。

  看上去像是鯉魚和草魚，因為有的魚魚嘴上長著兩條鬍鬚。

  牆面上，已經看不見變異螞蟥的痕跡了。

  看樣子，都被人當做寶貝收走了。

  撈魚撈得熱火朝天的人里，有人注意到了遠處劃著名橡皮艇回來的姜妍。

  不過也就神情驚訝看了一眼後，便又跟著隊伍繼續撈魚去了。

  主要這魚太大，節約一點的話，一條就夠一家三口吃一兩天了。

  加工也簡單，找點木頭燒點炭火，撒點鹽一烤，就是一道富含蛋白質的極品美味。

  「哇，美女，你竟然有橡皮艇？能不能租給我啊？！租一小時就行！我付你一千塊錢！現金！」

  一個單獨行動的男人捉到一條身體瘋狂扭動的水蛇，剛讓旁邊的兒子送去給到等在窗邊的媳婦，恰好瞥見了姜妍，抬手拿胳膊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客氣道。

  看他兒子游泳回去的方向，應該是B棟的。

  他這話一出，剩餘人的目光「倏」地一下朝姜妍看了過來。

  姜妍這才看清，好多人手臂上都是雞皮疙瘩，還有幾個人臉上都冷青了，嘴唇也有些發白。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安明以前是個四季如春的南方城市，自是不如北方那般，還有人敢在下雪天冬泳什麼的。

  這種天氣還在這麼冷的水裡勞作，對一般人而言，確實是被逼無奈了。

  大部分人不怕苦，也不怕冷，但精神跟上了，身體素質明顯沒那麼快跟上。

  「不好意思，不租不借。」姜妍說完，面不改色繼續往前滑。

  先前她出來的早，樓棟里消息又閉塞，A棟不知道她有橡皮艇的人，也不少。

  何況這裡很多人都是其他樓棟的生面孔，姜妍從來沒有見到過。

  旁邊一個頭髮有些自然卷的男人打趣道：

  「哎喲我說老張，你怕是看見美女就挪不動眼睛故意搭訕的。明天官方的船就來接我們了，租啥橡皮艇哦！還是一千塊現金，你是有錢燒得慌吧？！」

  「現在都啥時候了，錢早成廢紙了！這老張，不是忽悠人家小姑娘嘛！」旁邊另一個人搭話道。

  被叫做老張的男人倒也不急不怒，而是望著前面那個捲髮男人嗤笑了一聲：

  「哈，老牛，照你這麼說，你現在就應該在家裡妥妥躺著等待明天官方的船來，還來和我們搶魚做什麼？！是嫌家裡的老婆熱炕頭不暖和還是這水不夠冷不夠臭啊！」

  姜妍划船的漿一頓。

  官方的船來過了？

  但卻沒把人接走，是因為運力有限麼？

  還是說就和那個齊夢楠一樣，只是拿了個喇叭宣傳了一下而已。

  老牛訕訕一笑道：「咳，這不是看著你們抓魚抓得好玩，我在家也悶不住了啊！麻的，這段時間天天待在家裡，就跟坐牢似的！

  關鍵坐牢還管一日三頓飯呢，這在家裡飢一頓飽一頓的！今天官方送的那點物資，還不夠塞牙縫呢！」

  旁邊有人唉聲嘆氣道：「我倒覺得不論官方的船明天來不來，都還是未雨綢繆好一點。

  畢竟都以為天要徹底晴了，誰知道這雨又下來了，可別下大了，像前陣子那樣天通了一般，那可真就是完犢子咯！」

  前面被叫做老張那人聽著兩人的話語，苦笑著搖了搖頭，沒答話，而是繼續望著姜妍真誠道：

  「美女，一千塊錢你還嫌少的話，要不你提點條件，但凡我張大雷能做到的，都可以！你要租一小時不願意，那就半小時，如何？」

  姜妍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如何。」

  再次被拒的老張尷尬笑了笑，道：

  「不是小姑娘，你做人沒必要這么小氣吧？再說了，我也不是不給錢！你要是怕橡皮艇損壞，我付你雙倍押金如何？」

  「大哥，你的媳婦和車子，會隨便租借給陌生人麼？」姜妍算是和他夠耐心的了。

  張大雷嗓子一噎：「你——」

  「哎，這小姑娘也真是的，人家一個大男人都當著兒子的面拉下臉來求你了，竟然還這麼冷冰冰的！

  心腸怪硬怪狠的！」不嫌事大說話的，是另外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