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逮蝦戶

  司賓捏了捏眉心，肚子開始叫了起來。

  這個點，要不點外賣吧？

  不不不，萬一外賣員是禍祟怎麼辦，我這舉目無親的……

  司賓覺得自己有點杯弓蛇影了。

  他起身到廚房翻找。

  「這是……感冒靈……止痛藥……安眠藥。」

  都是宿主留下的物品，安眠藥，宿主曾用它自殺兩次未遂。

  賭上僅存的機會，司賓打開最後的柜子，一包紅色包裝速食麵如救星般出現。

  燒開熱水，司賓想起宿主日記本上寫過自己泡素食麵的經歷。

  他因為成功泡出美味勁道的麵條而雀躍，還附上了一句畫風別於其他日誌的話——

  「什麼嘛，這點小事我也是辦得到的啊。」

  吃完泡麵，司賓還有事要做。

  明天是周六，司賓獨自一人生活，雖然他的二舅會時不時地給他打來一些生活費，但是他二舅家也不富裕。

  司賓也不想一直靠別人養活。因此他找了個遊戲文案的兼職，可以在家辦公，只需要及時把稿子和需求提上去就行了。

  那家遊戲公司才剛成立不久，上一款遊戲RPG動作遊戲《原始惡神》運營了五年，起初還不錯，後來營收慘澹，如今面臨關服，現在正在研發類魂無雙遊戲《原始惡神2》。

  司賓剛聽到遊戲類型時，都是兩眼一黑。

  今天是周五，司賓打開手機，果然有工作派發給他。

  趁還有精神，抓緊時間完成任務，周一要上交，周末是神聖不可侵占的。

  三國群里，魏武遺風的宣揚者似乎和純愛一派吵了起來，司賓沒有去搭理。

  ……

  夜已深，司賓敲下最後一個字，眼皮像灌了鉛，拼著命點下保存，倒在沙發上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司賓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高速行駛的列車中。

  「這是什麼地方？」

  他看向窗外，近鐵軌處是如實質般的暗影。司賓感覺只要自己一開窗，暗影就能瞬間將他吞沒。

  逼仄、凝澀。

  將目光放遠，盡收眼底的竟是一片不可思議的奇幻盛景。

  「我應該是在做夢吧？」

  ……

  橫貫天際的夢幻極光，如帷幕般落下，拂過嶙峋的山巔，懸於大地之上；

  金碧輝煌的宮殿、旋舞於雲端的白色機甲、森林中傳來的戰慄哀嚎……

  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風格各異，由西方到東方、從古至今，雜糅成一片……

  光怪陸離，竟令人心馳神往。

  這列車是在什麼地方行駛的？

  司賓按著胸口，想起那張詭異的車票。

  他感覺那些景色明明離自己很遠，卻能清晰看見，不可能有那般巨大吧？

  深邃的黑暗中，一個光點突然出現，隨後越來越大，似乎是在朝司賓靠近。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本次列車已消毒。為保護您和他人的身體健康，請自覺佩戴護……」

  司賓還沒反應過來，環視四周，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

  這是夢？對了，剛剛廣播裡說佩戴啥來著。

  這時，還未播報完的語音被下一條打斷了。

  「尊敬的旅客朋友，列車即將到達，天雲南站。請您整理好行李，避免錯拿或遺忘。」

  話音剛落，強烈的光芒頓時籠罩了司賓，以及整個車廂。

  司賓眯著眼睛，抵抗著突如其來的亮光帶來的不適。

  列車經過站台時，司賓清楚地看到上面掛著的牌子，以電子顯示屏的方式顯示著「天雲」兩個大字。

  司賓走出無人自開的車門，來到出站口。這才發現，本該人擠人的火車站，如今只有他一個人。

  檢票口的閘門是開著的，根本不需要刷身份證，也沒有工作人員。

  滴答！

  水滴滴落的聲音迴蕩於幽暗、靜謐的車站中，司賓朝聲源處望去，雖然黑暗中看不清，但是以他對天雲南站的熟悉，那裡是洗手間和接熱水的地方。

  漆黑中，只有詭綠的「安全出口」牌子發著光芒。

  司賓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咽了口口水，快速走出閘門。

  我去，什麼陰間地方，還是趕快離開比較好！

  司賓加快步伐，運動鞋與地板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在黑暗中迴響，聽得他一陣頭皮發麻，再次加快了腳步。

  前面有個人！

  司賓在臨近出口的地方看到一個人，準確的說是個女人！

  站口透進來的光打在女人的身上，描繪出婀娜且豐滿的身體曲線。

  女人也似乎察覺到了司賓的接近，轉頭看向他。

  司賓這才看清，這是一位容貌艷麗的女性，舉止間透露著成熟的韻味。一頭金色長捲髮，穿著高開叉的紫色旗袍，胸前的溝壑一眼望不到底。

  如果不是女鬼的話，簡直就是一個能勾走所有男人靈魂的人間尤物！

  女人看到司賓的到來，朝他露出微笑，紅唇微啟：「這位帥哥，來住店不！」

  噗！

  司賓聞言，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什麼夢，太接地氣了吧！這不是隔壁天麓區的口音嗎？老鄉怎麼到這來了？

  若不是這女人長相實在過於西方，司賓感覺這就是土生土長的辣妹子。

  司賓克制住自己想說方言的衝動，思索後，假裝結巴地問道：「你，你好，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是不是下錯站了，能問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他想確認這裡到底是不是天雲區。

  女人笑吟吟地回答道：

  「哲里究是天雲南站啊，帥哥你麼下錯！」

  妖艷女人扭著水蛇般的腰肢，走了過來，嫵媚道：「帥哥你旅途勞頓，可以先來小店住一段時間。小店的服務包您滿意！

  「想走了，我再找人送你走塞！」

  司賓連忙後退兩步，警惕地保持距離：「多少錢一晚？」

  女人掩嘴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哈哈，帥哥說笑了，我們旅舍只求讓客人住得滿意，住得愜意，不收錢，所有服務都是免費的！」

  司賓不禁懷念起來。

  以前車站也有這樣拉客的。

  初中時，有人年少不懂事，倒不是抵擋不住女人的暗送秋波，只是單純沒錢想貪個便宜，結果被宰得不剩毫釐。

  時代在發展，騙術在疊代……

  司賓自顧自地想著，眼前的女人卻很有耐心，一直帶著笑容看著他。

  「免費？真的？」

  剛說出口，司賓突然一哆嗦。

  等等，這畫面怎麼似曾相識？！

  人很多時候都以為自己能預知未來。有時在現實中看到一些熟悉的畫面時，會有一種「早已見過」的既視感。

  司賓深知，這不是預知未來，這只是單純的Deja Vu罷了。

  這對話，不就是回溯自己時，我說的話嗎？

  司賓立刻警惕起來。

  交流時，司賓一直在注視著女人的頭頂，並沒有彈幕。

  司賓摸了摸鼻子，決定做一個嘗試——像自己回溯時看到的那樣回答，會怎麼樣。

  「好，你帶路吧。」

  女人聞言，眼睛笑成月牙，上前就要去牽司賓的手。

  而這一瞬間，司賓看見，女人頭上飄過一串彈幕：

  【上鉤了！】

  【終於有新客人了嗎？】

  【熱鬧咯】

  司賓眼神一凜，當即退後一步，「等一下，我改變主意了。我還是不去了。」

  女人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半晌沒反應過來，急忙補充道：「帥哥再考慮一下不，我們不會騙你辣，有契約為證，所有服務都不收費……」

  司賓步履不停，沒有給女人拉扯的機會，徑直往外走去。女人就像司賓以前在車站遇到的那樣，還跟了過來，一直勸說你去住。

  走了一會兒，女人才罷休，紅唇一撇，嘀咕了一句：「奇怪，和說好的不一樣啊，這個年紀的男生，居然能抵制住這樣的誘惑嗎？」

  隨後她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似乎在等下一條魚。

  司賓長舒一口氣，「都3012年了，騙術還不更新？」

  哪怕是夢裡，也不能被這低劣的騙術給騙了。

  沒走幾步，迎面走來了一位長著獠牙和龍角的壯碩男子，背後不遠處停著一輛黃包車。

  龍人？

  只見他滿臉殷勤地走過來，說道：「嘿，小哥，我剛剛看你和那女人說話，一直在為你擔心！」

  「嗯？」

  「不過小哥果然不是一般人，沒被那鬼女帶走！」

  鬼女？果然是有問題……

  「那你是？」司賓警惕地看著眼前的面帶笑容的龍人。

  「我是來接你去我們旅舍的！」龍人仿佛是背熟了稿子一樣，飛快道，「我們旅舍坐落在山脈上，到處是溫泉，只要泡上片刻，就能強身健體，獲得強大的力量，和過去弱小的自己說再見……」

  「當然我沒有說您弱的意思，嘿嘿！」

  司賓瞅見龍人頭頂飄過一串彈幕：

  【看樣子能成（笑】

  【來和兄弟們一起泡溫泉吧小伙子】

  【我已經準備好肥皂了】

  「免費的？」

  「當然！不僅溫泉不收費，我們的接送也不收費！我的龍車就停在那裡，您看……」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好嘛，又是來忽悠人的！

  忽悠人好歹也要派個細皮嫩肉的龍女來啊！

  司賓沒好眼色地瞟了他一眼，沒多說話便大步離去。

  「欸，小哥！小哥！」龍人見司賓頭也不回地離開，捶胸頓足，心裡疑惑不已，「唉！這傢伙不是覺得自己太弱了嗎？怎麼不管用？」

  龍人小哥的話還在後面迴蕩，面前又走出來一位短髮機巧女僕攔住了他的去路。

  機巧女僕？這夢越來越有趣了。

  穿越後的平行世界在諸多方面和穿越前的十分相似。

  不同的是，大約在六百年前，大航海時代，人們在大洋的中心發現了一片新大陸，同時，在那裡發現了一種名為「魔導石」的萬能能源。

  科技樹在此出現了分叉。人們花了很長時間研究這個全新的能源，到最近100年才開始慢慢投入生產和使用。

  之後，人們沉浸在魔導礦石帶來幾乎無限能源的喜悅中，其餘的科技也漸漸停滯不前了。

  機巧女僕算是這裡的「高科技」，雖然技術還沒有普及，但是經常能在網絡上看到她們的視頻。

  司賓是在時尚雜誌上看到過，不僅如此，武國邊緣的棒萊區甚至有專業的機巧女團。

  「尊敬的客人，您真有魄力，這才是配得上我們旅舍的貴客！正巧我們旅舍最近新研發出的文明模型——真俱名誠刃還在等待它的適配者，等待它的搭檔！我想您一定是那位天選之人！」

  啥玩意兒？司賓壓根沒聽懂，但是總感覺有一股落日區的機甲風。

  他看向女僕頭頂：

  【累死了，快來個人接替我的工作】

  【這機甲放這都積灰了，求求趕快來個怨種帶走吧！】

  司賓收回視線，說：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屬於我的機甲了，我還和它約定要一起成為比翼鳥，飛……」

  「沒事的，只要您來我們旅舍，我們的文明模型是免費贈送的，同時，其他的機甲、機巧都是可以免費駕駛的……欸，客人您別走啊！」

  「您走了，我會傷心的……客人……主人！」

  哎，對不起，我天生就是個會讓女孩傷心的男人，忘了我吧！

  接下來不到100米的距離里，從圍欄處、公交車站、便利店旁……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鑽出來拉客的人。

  精靈女、眼鏡娘、骷髏人、會說人話的狐狸……

  怪誕、荒謬。

  司賓甚至懷疑是自己給那遊戲寫需求寫猛了，融了太多元素，成分過於複雜，怕不是做夢穿越到了遊戲世界。

  「呱，客官不再考慮一下嗎？前面的路不好走，往後可就沒這個機會了！客官！」

  司賓拒絕了第八個戴著斗笠的蛙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車站的範圍。

  不管對方是怎樣的花言巧語，司賓都不為所動，筆直得朝印象中的地鐵站走去。

  多謝你們，我感覺我的意志力得到了鍛鍊！此時他瞥見了路邊一條紅底白字標語，並有選擇性地讀了出來。

  「抵制不良誘惑，拒絕賭毒，從我做起！」

  司賓邁著得意的步伐，很快就走進了地鐵站的2號線。

  話說這個夢有點太真實了。而且很奇怪的是，我很清醒。

  「清醒夢」，我以前好像也做過，不過很快就忘了。

  畢竟是夢嘛！

  不一會兒，地鐵列車呼嘯而來，但是沒有熟悉的「列車進站，先下後上」的播報。

  車門打開時，司賓見到裡面空無一人，頓時打了個哆嗦。

  以前坐過只有他和司機兩個人的公交車，地鐵還是第一次。

  他就近找了個位子，坐下，四下打量著。地鐵里的廣告全部黑屏了，顯得異常安靜。略微閃爍的燈光仿佛催眠暗示一般，司賓感覺有些疲倦，靠著扶手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司賓睜開惺忪眼睛，看到的卻是一望無際的荒漠。

  蠟黃的天空下，有一條長隊，隊伍中的人如行屍走肉般走著，無論司賓怎麼叫也沒有回應。

  剛剛那個戴斗笠的蛙人好像就提醒我說後面的路很難走來著？難道這都不是夢？！

  司賓有些慌亂，人多的地方會有安全感。他本能地朝那條長隊移動，卻沒有留意腳下，被卷進了流沙之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