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降臨

  兩團扭曲的光，象徵著兩個不同的意志，在只存在於概念的虛空中正面撞擊在一起。

  防線幾乎瞬間就失去了效果，束縛被掙脫，鋒刃被折斷，旗幟被撕裂，屏障被洞穿，基底被擊碎，就連最後的依託，也被邪神殘留的意志直接摧毀。

  外殼一層層剝落，最後只剩林奇的意識，在邪神浩如煙海的殘存意識包圍下苦苦堅持。

  陰冷、扭曲、瘋狂……

  隨著兩道意識逐漸糾纏，無數負面情緒撲面而來，幾乎直接吞噬了代表鎮壓者林奇意識的光暈。

  支撐住！林奇在意識中反覆鼓舞自己。

  這只是邪神殘留在權能上的一抹意識殘留，凡人對抗起來雖然艱難，但不是沒有勝算。

  決不能在它面前失去清醒，只要堅持下去就能贏，否則就算我有超強的意志也毫無意義。

  那就咬牙苦撐吧，讓你見識見識我在紅霧中漂浮千萬年的承受力。

  於是，虛空之中流光溢彩。

  在林奇的靈感觀測中，隱約可以看出莫爾迪基安形象的冰冷光暈閃爍不定，幾乎占據了整個虛空，冷光形成的觸手已經緊緊糾纏著他的意識。

  而他只剩下一小團暗淡的暖光，被冷光壓縮在角落裡，任由冷光反覆衝擊，飄飄忽忽的猶如暴風雨中的小船，暗淡無光，卻始終保持著一點光亮不滅。

  隨著意識反覆承受衝擊，林奇的意識從緊張到麻木，從麻木到僵硬，到最後只剩下一絲清醒，呆滯的憑著靈感觀測著疾病權能的最後瘋狂。

  只看誰能撐到最後，只看……嗯？什麼情況？

  就在林奇的意識已經風雨飄搖，邪神的意志還在竭力肆虐的時候，這片虛空突然一頓。

  仿佛時間突然停滯了一般。

  就在感到異常的瞬間，意識深處傳來露娜女士帶著前所未有焦急的提示。

  【停止觀測，切斷靈感。】

  然而麻木的精神讓林奇的反應稍稍慢了一拍，在他還沒做出行動的時候，一切已經發生了。

  一團純白的光暈，突然從糾纏中的兩個意志之間爆開。

  光暈潔白無瑕，肅穆莊重，帶著難以言喻的聖潔氣息，在爆開的一瞬間，林奇的意識中甚至響起了若有若無的聖潔鐘聲。

  乍一出現，就已經照亮了虛空。

  沒有過程，只有結果，光芒瞬息間充斥了整個世界。

  並非攻擊，只是單純的出現，單純的存在著，然而只因為它的存在，上一刻還碾壓了所有防護，讓林奇意識岌岌可危的疾病權能，此時卻像艷陽下消融的冰雪般，扭曲的光彩只是閃了閃，就在聖潔的白光照耀下化為烏有，而代表鎮壓者的光暈，卻浸泡在這片聖潔的白光之中，並未像邪神意志那樣受到影響。

  似乎是來了意外的幫手，直接秒殺強敵，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只不過前提是如果林奇這時沒有讓靈感全開正觀察這片超出凡人理解的世界就好了。

  然而沒有如果，林奇剛才就把靈感最大化，正努力的理解這個世界。

  於是當聖潔的白光爆開，莫爾迪基安的殘存意識被瞬間抹去的同時，一個形象便直接衝進了林奇的意識里。

  形象有點眼熟，不久前剛剛見過。

  在畫裡。

  一位身材嬌小的女性，穿著拖到腳面的長袍，銜尾蛇發箍箍住了一頭金色的長髮，手裡握著雙頭蛇權杖，渾身散發著聖潔高貴的氣息。

  十二主神之一，苦難與傷痛之主，菲歐娜。

  此時的林奇並沒有意識到情況有多嚴重，還在慶幸她的出現讓莫爾迪基安的殘留意識消散，但在看清形象的瞬間，一切就已經滑向了不可收拾的深淵。

  下一刻，林奇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消融，精神正在被同化。

  他正在失去自我的存在性。

  凡人的意志無法承載神靈的光輝，凡人的視線無法直視神靈的容貌。

  因為那是宇宙的真理，那是世界的規則。

  不可視，不可知，就連試圖理解，都是生命無法承受的原罪。

  直視真理的光輝，必將被真理同化，與其融為一體。

  即便走上了不朽之路，林奇此時仍是凡人，面對規則的力量，一切掙扎都是如此蒼白無力。

  恐懼從心底迸發，那是生命的本能在毀滅前的哀鳴，但恐懼改變不了現狀，靈魂已如撲火的飛蛾，自發的投向了真理的懷抱。

  要完！

  絕望與無力充斥著林奇最後殘存的意識，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不朽之旅已經走上了末路。

  然而就在最絕望的時候，林奇突然感到，似乎有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沒有實體的肩膀。

  嗯？

  還沒等林奇理解這意味著什麼，伴隨著熟悉的緋紅之光，另一道身影也闖入了他的意識里，攔在他的面前，替他擋住了聖潔的白光。

  那是一個陌生的背影。

  身形高挑窈窕，穿著暗紅色的曳地長裙，長長的黑髮披散在背後，一直拖曳到腳踝。

  背影朦朧而神秘，仿佛披著溫柔的月光，舉手投足間優雅端莊，即便以最急切的心態擋在前方，依然不失本身嫻靜的氣質。

  然而不知為什麼，明明是從未見過的背影，一股熟悉的感覺卻已油然而生，仿佛雙方已默默相對了億萬年。

  在被擋住的同時，消融與同化立刻停了下來，緋紅的月光像在保護林奇一樣，把他包裹在其中。此時的林奇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那無數的歲月，浸泡在溫柔的月光里，感受到的只有溫暖祥和。

  一時間，看著這個熟悉的陌生人，林奇甚至忘記了剛剛還充斥心中的絕望和恐懼，呆呆地凝視著朦朧的背影，意識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露娜。

  【呵。】

  輕輕的笑聲一如既往的溫柔，在林奇的腦海中縈繞，而在觀測中，朦朧的背影只是抬起頭。

  於是，聖潔與緋紅，兩道光芒在虛空中交匯。

  但剛一接觸，各自一陣光影變幻，聖潔的光輝便突然迅速褪去，而緋紅的月光立刻跟上，追在聖潔之光背後。雙方在虛空中閃爍幾次，聖潔的光輝像出現時一樣突兀的憑空消失了，詭異的虛空之內，只剩下緋紅的月光，靜靜的籠罩在熟悉的背影上。

  『為了救我，你居然現身了，而且是在其他神靈面前，鄰居，謝謝你了。』當光影變化終於結束，林奇終於在腦海里默默送出了想法，『對你會有影響嗎？有什麼補救的方法嗎？』

  沒有回答，但熟悉的背影慢慢轉過身來。

  面容模糊，凡人無法解析，但林奇能分辨出，她豎起手指貼在唇上，神秘的輕輕噓了一聲。

  「不用擔心，我一直都在。」

  下一刻，一切盡數破碎，猶如碎裂的鏡面，林奇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六芒星上，呆呆地看著已經停止旋轉的血液漩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