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揮灑自如
「洛倫德家九代人侍奉公爵閣下的維恩家族，三百年來沒積攢多少家業，最值得自豪的，就是這間收藏室了。」
這裡是豪宅二樓的一個大房間，一進門就讓人眼花繚亂。
房間裡陳列著大量奇怪的物品，從油畫、雕像、掛毯、家具、盤子、武器、鎧甲、機械，各種各樣，應有的不應有的都盡有。
看來帶人參觀藏品已經是保留節目了，客廳里的一大群客人都鬧哄哄的跟了過來，簇擁著林奇和洛倫德伯爵一起進了收藏室。
一進門，一股古老的氣味就撲面而來。很難形容那是什麼氣味，只能說那是古老物品自身就帶有的氣息。
嘶，這麼多。
林奇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副淡定自如的樣子，目光從藏品上一一掃過。
嗯……一件不認識。
天國的達特蒙德教授，對不起。
「偵探閣下覺得我們家族的藏品如何？品評品評吧。」
胖伯爵一臉自豪的指了指偌大的收藏室，圓圓的大臉縮成一團，黃豆般的眼睛盯著林奇的表情。
「嗯，不錯，不錯……」
林奇背著手從藏品間走過：
『鄰居，鄰居，幫忙，救場啦。』
【我只是……】
『你別只是了，你是我親鄰居好不好，神靈不是無所不知的嗎，隨便給點信息。』
【那僅限於我還存在的第一紀，我隕落之後，對世界的感知就很模糊了，並非無所不知，所以不要太過期待，我最多從這些東西的風格上告訴你他們大概的年代。】
『夠了，太夠了，只要有一點真的，後面還不是隨便編。』
林奇當即露出了笑容，在一副盔甲面前停下。
「第四紀黎明時代，馬倫王國國王近衛的依仗鎧甲，重四十公斤，經驗豐富的鐵匠半年才能鍛造一副。」林奇一邊說著，一邊回憶上學時殘留的記憶，「那個時期的鍛造工藝和第三紀塞勒姆王朝的工藝很接近，但縫隙接合技術的差異卻很大，很容易判斷。」
說著，指了指鎧甲的縫隙，便頭也不回的走向了下一件藏品。
「第三紀黑暗時代末期的青銅盤，這已經超出普通人能接觸的範圍了，不愧是伯爵閣下，能搜集到這麼寶貴的東西。青銅用具多見於第三紀，但初期和末期橫跨兩千年，想要判斷時期，就要看它們的邊緣處理技術，像這種已經學會用鍍銀技術處理邊緣的，就是末期的標準特徵。」
「嘶，這個更不得了，伯爵閣下，您收藏這個真的沒問題嗎，我很擔心考古協會的奧萊理事長一會就殺上門來啊。第二紀蠻荒時代的部落圖騰，某個異族部落的，具體是什麼部落還需要進一步研究，這東西一般戳在部落的正中心，帶有微弱的祭祀屬性。不行，今天您一定要把珍藏的美酒拿出來招待我，不然我明天就去和奧萊理事長匯報，五天前他去我家探望我的時候我們還約好了這兩天見面呢，剛好和他告狀。」
林奇隨走隨說，每一件都形容了大概，並不詳細，但蒙一蒙外行還是足夠了。
連續介紹了七八樣，林奇才停了下來，粗略的信息來自偉大的紅月女士，至於更細節的信息……想要編的像模像樣也是很辛苦的，林奇費了不少腦子，讓身後跟著的那些貴族們聽得頗為投入。
然而一回頭，他發現旁邊的伯爵閣下正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盯著他，就像盯著一隻撞上蛛網的飛蟲，眼神中帶著幾分惡意和嘲弄。
只是一閃即逝，但還是被林奇敏銳的捕捉到了。
我表現應該還不錯啊，為什麼他會有這個表情，難道我到底還是踩進陷阱了？
有什麼事我沒有注意到？
心立刻懸了起來，林奇突然沉默下來，儘量保持著神情平靜，在藏品中轉來轉去。看熱鬧的貴族們不知林奇為什麼突然沉默，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而洛倫德伯爵則掛著古怪的微笑，頗有把握的一言不發。
不對，肯定不對。
絕對有問題。
林奇回憶起之前瓦倫特小姐培訓他時說過的話。
您不需要太過擔心刁難，您只是平民出身的偵探，應該有什麼水平所有人心裡都會有個概念，政治經濟文化，或者國王起居貴婦緋聞，那都不是您應該了解的東西，在這些方面讓您出醜毫無意義，反而顯得自己愚蠢無能。就像費盡心思去突顯一位碼頭工人貧窮，在紡織工人面前炫富，只有最沒有教養的暴發戶才會用這種方式取樂，這種行為成為笑柄的只能是他自己。
因此想要侮辱您，想要扭曲您的名聲，必須在您應該擅長的領域讓您出醜，這樣才能貫徹您無能愚蠢的形象。
在我應該擅長的領域讓我出醜，顯然就是現在了，但他怎麼能肯定我一定會出醜而不是藉機表現自己？這可不是他能控制的，除非……從根源上這就是個陷阱，不管我表現的如何都會出醜。
電光石火間，林奇的大腦飛快的旋轉，以前看過的各種劇集、各種各樣的陰謀在腦海里一一閃過。時間飛快的流逝，眼看著看熱鬧的貴族們開始有些不耐煩，而洛倫德伯爵的眼神越來越陰鷙，林奇突然靈光一閃。
這些都是珍貴的古物，他就這麼公開放著？
連第二紀的古物都有，要知道奧萊理事長為了第二紀的知識，都能上門欺負後輩，他就把第二紀的古物這麼放著？他不心痛，看得人也不心痛？
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對了，我記得我看過的故事裡有說過，很多收藏家會把藏品密藏起來，擺出來展示的都是贗品。
對，如果這裡的都是贗品，那我表現的越專業越精彩，之後就越丟臉，因為我對著一堆假貨說的天花亂墜，一定會成為笑柄。
越想越有可能，林奇稍一猶豫就下定了決心。
賭一把。
「不過，洛倫德伯爵，我還是有個問題。」林奇眯著眼睛，用手杖戳了戳身旁的一麵皮盾，輕聲道，「這些差點瞞過我眼睛的藏品，您是請哪位大師動手仿製的？技巧高超，足以亂真啊。」
收藏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不斷在林奇和洛倫德伯爵之間游移，眼神中帶著驚訝。而洛倫德伯爵有一瞬間臉色變得非常陰沉，但馬上就恢復了笑容，輕輕拍著手。
「厲害，不愧是連公爵閣下都稱讚的偵探閣下，一雙眼睛明辨真假，呵呵呵，真品當然藏在保險庫里，您要是有興趣，過後我再帶您去看。現在還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品鑑一下這些畫作吧，這些可都是真跡。」
「抱歉了，各位閣下，我只是個平民出身的偵探，和各位閣下不能比，我對藝術方面的了解很淺薄，恐怕要讓大家失望了。」
這也是來自瓦倫特小姐的指導，完全沒必要迴避自己的弱項，不懂就是不懂，這不是林奇該擅長的領域，不懂很正常，只要不高調，不去不懂裝懂，就不會破壞形象
但如果在這種方面依然能展現出足夠的素養，那就是意外的加分項了，而且是高分項。
林奇對所有人淺淺躬身，微笑著說道：「不過，如果大家不介意，我就和大家說說我淺薄的見解，如果說的有問題，還請大家指出。」
說著，林奇攥住了口袋裡一枚小巧的海螺。
同心海螺，之前在祖爾格拉薩爾用過一次的奇物，一定距離內可以互相通話，當步話機使用。
對別人來說，裡面傳出的聲音或許會被發現，但對於擁有幻音能力的林奇來說，這就是最好的作弊工具。
說起藝術見解，還有誰能比一個有著千年底蘊的貴族家族大小姐更有發言權呢？
於是，在所有人驚訝的注視下，林奇在一副油畫前停了下來，嘴唇一陣開合，只是無聲無息，像是在自言自語，片刻之後才大聲道：「抱銀狐的女人，大衛·盧卡斯比較冷門的作品，盧卡斯先生是第四紀人，但直到第五紀，他的畫作才被大眾接受，他……」
條理清晰，語言流暢，信心十足，聽得聽眾們一聲都不敢出，直到話音一落，立刻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林奇似笑非笑的目光轉向洛倫德伯爵，而胖胖的伯爵閣下也只能堆起笑容，乾笑著讚嘆道：「偵探閣下實在是出乎我的預料，將來一定可以成為萊茵市最耀眼的一顆明星，哈哈哈哈……」
難聽的笑聲中，一陣鐘聲從外面傳來。伯爵閣下立刻像等來了救星，鬆了口氣說道：「公主殿下已經休息好了，酒會馬上開始，我們下去吧，不要讓公主殿下久等。」
林奇其實也鬆了口氣，他知道，開胃菜的幾關總算都過去了，今晚的正餐終於要來了。
也該見見這個給自己今天帶來這麼多麻煩事的正主了。
作為一個要讓自己幫忙辦事的委託人，卻任由身邊的人對自己充滿了惡意，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克洛伊·羅素殿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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