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如何抉擇

  趴在門縫向穀倉內窺探，裡面燈火通明。

  不是煤氣燈那種穩定的噴射性火焰，而是跳動不定的自然火焰，像是有人在巨大的穀倉里點燃了一團篝火一樣。

  火光之中人影晃動，有整齊的吟唱響起，食屍鬼猶如嬰兒的啼哭聲此時變得整齊劃一，在一個最低沉的帶領下，念誦著林奇聽不懂的語句。

  林奇的心沉了下去。

  絕對是儀式，難道布魯長老說的都是真的，山民的準備已經結束，他們連一個晚上都等不及，今晚就打算對瑪雅下手了？

  門縫實在太窄，看不清楚裡面的全貌，林奇張望一圈，重新啟動幻聲能力，隨後像只靈活的貓一樣，沿著穀倉外牆向上竄上高高的穀倉。

  撥開一塊瓦片，林奇屏住呼吸，用一隻眼睛湊上去窺視下方。

  穀倉內部早已被清空，裡面是一片開闊空間，倉庫的四個角落點著四個巨型煤油火盆，火焰熊熊燃燒，照的倉庫纖毫畢現。

  居高臨下，剛好穀倉中央的全貌盡收眼底，中央的地板上刻著一顆詭異的五芒星。

  五芒星幾乎充滿了整個穀倉，面積相當巨大，線條里流動著鮮紅的液體，散發出陣陣刺鼻的血腥之氣。

  五個頂角又各自延伸出一個圓形，圓形以頂角為圓心，圓心上剛好壓著一具屍體，牛羊豬鹿馬，五種大中型動物的屍體被剝掉皮膚，端端正正的堆放在圓心，鮮紅的肌肉還不時微微跳動，仿佛生命還沒有離開死亡的軀體，這一刻生與死之間達成了詭譎的平衡。

  五個圓圈內部，圍繞著屍體周圍，地面上內書寫著密密麻麻的複雜文字，細小的文字林奇看不清內容，但也像是由血寫成的，鮮紅一片，看的林奇眼前陣陣眩暈。

  圓圈外部則銘刻著大量詭異的圖案，這些圖案並非人形和故事，更多的是一些神秘而怪異的符號，符號組合在一起，散發著令人心膽俱裂的氣息。

  林奇第一時間將視線從符號上移開，只覺得腦後的頭髮都被冷汗浸濕了，每一個符號里都蘊含著濃郁的神秘污穢，只是掃了一眼，還沒試圖理解，恐懼和混亂就幾乎占據了全部意識，如果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嘗試解讀，恐怕現在已經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這片場地上，正圍著八個身影，六個食屍鬼，外加兩個披著食屍鬼道具的人類，這些詭異猙獰的怪物正圍著巨大的五芒星，圍成一圈，一邊敲打著的不知名的巨型獸骨，一邊按照古怪的節奏扭動身體，口中不斷吟誦著刺耳的聲調，這些聲調似乎是某種難以理解的語言，充滿了蠻荒與野蠻的氣息。

  「棒棒棒……」

  敲擊聲愈發迅速，為首的屍鬼晃動著覆蓋白毛的頭，嬰兒啼哭似的聲音愈發高亢，其他怪物也隨之跟著嗷嗷怪叫，同時手舞足蹈，讓穀倉里一時猶如群魔亂舞。

  「嗷~~」

  白髮食屍鬼再次大聲嚎叫，雙手的獸骨上舉，仰頭向天，這個動作把林奇冷汗都驚出來了，唯恐他又像幾天前那樣，隔著上百米都能發現自己。

  還好，似乎只是虛驚一場，或許是火焰的關係，或許是精神過於專注，老食屍鬼的面向從他窺視的瓦片處一晃而過，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繼續癲狂的嚎叫著。

  林奇這才吁了口氣，看著他繼續敲打獸骨，而隨著他的動作，四周火盆也同時變得旺盛，更加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一切。

  林奇瞳孔收縮，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這才注意到，五芒星的正中也同樣躺著一個人。

  即便只有非常淺薄的神秘學知識，林奇也能看得出來下面正做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五芒星代表著對邪惡的召喚、介於生與死之間的屍體代表著對生與死的雙重褻瀆，流動的血液不知道具備什麼象徵，但同樣散發著邪異的氣息。

  尤其是正中還有一個活人，而且這個人林奇還認識。

  5月15日，他和娜塔莉警官去市政廳調查案件的時候曾經見到過，這就是黛安娜·德·瓦倫特，瓦倫特家族長女的本來外貌。之後幾次見面，無論是老婦人的形象，還是中年貴婦的形象，都是用奇物卡蓮娜的精緻妝容模擬出來的，此時她又恢復了原本的外表。

  精緻美麗的容貌，穿著一件鵝黃色的淑女長裙，雙手握著熟悉的摺扇抱在胸前，靜靜的躺在五芒星正中。

  

  

  女人雙眼緊閉，就像是死了一樣，但表情卻頗為痛苦，軀體和另外五個剝皮的屍體一樣微微顫抖，整個人就像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卻始終無法從噩夢中醒來。

  這是什麼情況？

  林奇一時有點懵，他們不是同一個陣營的嗎？為什麼把她送上祭壇了？

  是突然鬧翻了？還是說這個儀式和瑪雅無關，只是為了瓦倫特小姐舉行的，她可以從中得利。

  腦中正迅速分析著，就聽下面的吟唱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高亢，低頭一看，白髮食屍鬼已經停下了手舞足蹈，專注的高聲念誦著禱文，而其他食屍鬼敲擊骨骼的頻率更快，幾乎連成了一線。

  就算是外行也能看得出來，儀式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很快就要結束了。

  就這麼眼看著儀式結束？還是要中途阻止儀式？

  林奇的大腦飛速轉動。

  如果這個儀式是針對瑪雅的，那麼我必須想辦法破壞，這也是下水道食屍鬼希望我做的。

  如果這個儀式是針對瓦倫特小姐的，會傷害到她，那以現在雙方的立場，我救下她沒壞處。

  如果這個儀式不是傷害瓦倫特，而是她真和山民徹底串通，想用這種方法獲取利益，那我現在打斷儀式，等於讓我之後和他們敵對時更容易。

  幾種可能性一列出來，林奇意識到幾乎所有可能，都是支持自己破壞下面這場儀式。

  只有一種可能是例外，下面的儀式如果在幫瑪雅，那自己就真是好心辦壞事了。

  但怎麼可能。

  瑪雅的敘述里就明白說明了，她就是被這些山民坑的。布魯長老的話里也能得到印證，這些山民不僅是瑪雅的敵人，而且懷著極大的惡意，只想復活他們崇拜的莫爾迪基安，兩邊可以相互驗證，我實在想多了。

  所以，下面的儀式必須破壞掉，這是最穩妥的選擇。

  其實破壞的方法很簡單，林奇從一開始就想好了。

  穀倉一貫是最容易起火的建築，裡面又有最好的引火物煤油，而且還有四大盆。

  只要趁著山民長老主持儀式的專注，自己貼著邊緣的黑暗溜下去，直接掀翻火盆，那什麼儀式都會被打斷，而且一旦起火，還不用擔心被發現，發現了也沒人能顧得上我。

  林奇快速掀開幾片瓦，腦海里把計劃又迅速過了一遍。

  利用貓之眷顧，像貓一樣悄無聲息的落地，隨後潛伏著最快速度衝到火盆旁，如果這時被老山民發現，他要用昨天那種大地的權能把我轉移……嗯？

  眼看就要跳下去放火，林奇突然愣住了。

  不對，昨天交手的時候，這個老山民是用了轉移之類的能力，當時紅月女士的認證是大地的權能。

  而莫爾迪基安的神權里，只有死亡、冰冷和疾病。

  他真是莫爾迪基安的追隨者？

  一瞬間，林奇只覺得心亂如麻，無所適從。

  火究竟放還是不放，這是個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