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緋紅的回憶
初看時很難形容那是什麼，林奇的理解中，那只是一團不可名狀的物質，在盯著看了幾秒之後，大腦才一點點理解了這團物質的含義。
而隨著理解，這團物質在眼前漸漸變化，定型成了一枚小巧的雕像。
一個嬌小的女性身影，右手將紅月托舉向空中，順滑的長髮披灑在背後，看不清容貌，仿佛容貌的位置只有一團月光。
緋紅的月光照在林奇的臉上，柔柔的，暖暖的，仿佛回到了最安心的地方。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令人難忘。
林奇浸泡在溫暖的月光中，一段段塵封已久的記憶浮現在腦海里。
那時自己似乎剛剛結束前生，莫名的在那個詭異而污穢的環境中醒來，精神體飄蕩在那個紅霧瀰漫的世界。
沒有任何自主能力的，清醒的意識就是一種最可怕的折磨，孤獨、絕望、痛苦、恐懼，一成不變的日復一日，讓林奇每一刻都在意識中拼命的嘶吼咆哮，隨時置身於崩潰的邊緣，仿佛隨時都將陷入永恆的瘋狂。
直到空中升起了一輪紅月，一束緋紅的月光籠罩了林奇的靈魂。
明明只是月亮而已，但不知為何，林奇卻升起一種有人時刻陪伴的錯覺，不再絕望，不再孤獨，溫暖而安全。
像是有意的陪伴，月亮再沒有消失過，讓林奇每時每刻享受著月光的浸泡，絕望的靈魂漸漸平靜下來，靜靜的飄蕩在紅霧之中度過了不知多少萬年。
『鄰居。』
【我在。】
『今後一直都在？』
意識中悄無聲息。
『今後一直都在？』
【呵，我盡力。】
『我們一起盡力？』
【嗯。】
嘴角翹起，一種欣喜和快樂油然而生。林奇自己都不理解原因，但心裡仿佛有種想要哼歌的衝動。
乾咳一聲收斂腦內的騷擾，林奇想也沒想，就朝雕像伸出手去。
這動作看的一旁的瑞克騎士眼睛都快蹦出眼眶了。
「你你你就這麼直接碰觸神聖回憶嗎？」
「哈？」
「就算是隕神，但那也是古老的神靈啊，沐浴、冥想、祈禱……」
「哦，我家女神不介意，我剛才問了，她沒理我，想必是不反對。」
「隕神怎麼回應你，你們這些隕神的歧魂者真是……」
瑞克騎士看的咬牙切齒，對於主神教會的信徒來說，林奇直接拿起神像的行為還是太刺激了，簡直是對神靈的大不敬。但神聖回憶已經屬於林奇，他也只能看著這傢伙把雕像拿在手裡把玩著。
很詭異的手感，根本無法形容這是什麼材質。
雕像的本質其實和那些奇物一樣，都是來自幻夢境的記憶迴響，並非真實的物質。
但那些普通的神秘奇物，在現世凝結之後，都會根據現世的規則，以世人能夠理解的材質顯現，就像警官女士的鋼鐵佩劍維金的審判，或者林奇揣著的熾熱女士的熱情。
但聖神秘不同，它的本質已經遠遠超出了現世生靈能夠接受的範疇，任何成功的理解都會被神靈的光輝徹底同化，因此，人們感知到的只能是這樣無法理解的材質，以及變幻莫測的形象。
詭異，卻又真實。
『這就是你的回憶？』
【嗯。】
『我能看看嗎？』
意識中沉默了許久，溫柔的聲音才再次輕聲細語：
【凝視它。】
林奇的目光凝聚在月光之中，下一刻，整個意識像被抽離了身體。
自己仿佛正在俯瞰一片廣闊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眼看著世界從一片空曠孤寂的不毛之地，漸漸變得多姿多彩。
游魚、蟲豸、巨獸、飛鳥，再到開啟了靈智的智慧生物，越來越的生靈行走在世間，讓蠻荒之地充滿了勃勃生機。
看著它們誕生，看著它們長大，看著它們新生，看著它們死亡。
看著它們建造起宏偉的城市，看著它們用華美的神殿向上天獻上感激。
林奇心中充滿了喜悅，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長大，然而漸漸的，世界的走向開始變得詭異。
首先爆發的，是無處不在的瘟疫，瘟疫漸漸擴散向整個世界，將恐懼灑進每個生靈的心中。
其次爆發的，是殘酷慘烈的戰爭，戰爭迅速失控，讓一座座宏偉的城市一夜之間化為廢墟。
第三爆發的，是世界範圍的饑荒，連綿多年的戰爭，讓人們無心耕種，作物絕收，餓殍遍野。
最終迎接的，是絕望與死亡，大地上遍布著屍體，人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與瘋狂。
正是這無盡的恐懼與瘋狂匯聚到一起喚醒了另一個世界，那是所有生靈的夢魘組成的共同體，那就是原本並不存在的幻夢境。
幻夢境本就與現世重迭在一起，一虛一實反向存在，但此時被現世的恐懼和絕望呼喚，幻夢境變得越來越真實，逐漸蠶食著現實的世界，而幻夢境深處的恐怖與詭異，也隨著幻夢境的侵蝕，一點點將觸手深入真實的世界裡，讓本已瀕臨絕境的現世，再也看不到一點希望。
痛徹心扉。
林奇看著一切走向不可收拾，看著那些生靈哀嚎著倒底死亡，看著一個個興旺的種群走向滅亡，只覺得心如刀絞，我要拯救它們，我要阻止這一切，這是他內心最強烈的念頭。
就在他感到悲傷難以抑制的那一刻，一隻手突然拍在他肩上，讓他的意識清醒過來。
「你怎麼，偵探先生，怎麼突然愣住不動了？」
是瑞克騎士。
「我……」
林奇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還站在碼頭，正盯著那枚紅月的回憶，不知不覺間，臉上早已掛滿了淚水，而意識深處，正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沒什麼，眼睛進雕像了。」
勉強笑了笑，林奇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心裡卻五味雜陳。
原來這就是第一紀末的真實情況，記載上那寥寥幾筆冰冷的記錄，原來每一個字母里都充斥著絕望與死亡。
『唉，我感受到的，就是你當時的心情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
『就是說沾邊，但不完全？』
【嗯。】
『那麼問題回到我身上，這都是過去發生過的事了，現在呢？你究竟有什麼目的，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腦海里沉默了許久，才響起了一句非常熟悉的回答。
【我將陪在你的身邊，見證你旅程中的每個選擇。】
『停停停，我都聽膩了，你……嘶……』林奇突然靈光一閃，『原來你這個解釋不是託詞？你只是在反覆告訴我，你不準備硬性要求我做什麼，你願意把每個選擇權都交給我自己做決定。』
許久之後：【……嗯。】
『非常艱難？』
【嗯。】
『需要幫忙？』
悄無聲息。
『呵，我明白了，你既然不願意告訴我你的期望，那我就繼續向你展示我的每一個選擇吧，彆扭的鄰居。』
順手戳了戳雕像模糊不清的臉，林奇一抬頭，就看到瑞克正用扭曲的神情盯著他的手指。
「沒什麼，誤觸而已，我準備現在就回家好好研究一下這件神聖回憶，我家女神太彆扭了……」
林奇乾笑兩聲，把雕像藏進口袋，剛要解釋什麼，就看大群記者扛著破破爛爛的設備，也都被救上了岸，正兩眼放光的朝這邊圍過來。
慘，忘記還有他們沒打發了，我能不能把之前的承諾收回啊，好麻煩，要不還是溜了吧，交給瑞克……
啪，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回頭，就看到瑞克騎士意味深長的笑容。
想得美，哪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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