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這是哪
煤油燈昏暗的燈光下，鯊魚般鋒利的牙齒撕扯著新鮮的肉，咯吱咯吱的咀嚼聲在寂靜的環境中格外清晰。
這裡就是荊棘花的地下溶洞，通往更深處的通道已經被炸毀，這裡剛好是最合適的躲藏地點。
女記者瑪雅就在煤油燈旁席地而坐，她臉上的髒污已經洗淨，而且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看上去已經清爽多了。
年齡應該不大，大概二十一二歲，身材嬌小皮膚白皙，能看出幾分照片上的樣子，只是容貌已經變得極為醜陋，尤其兩排尖牙，在燈光下白森森的，顯得格外兇殘。
此時正捧著一根巨大的火雞腿用力撕扯大口吞咽，九個便士一根的火雞腿已經被她啃光了一根，正在向第二根發起攻擊，但看她的飢餓的樣子，林奇也只能嘆了口氣，替她又補了一杯咖啡。
看來已經好幾天沒踏踏實實的吃頓飯了，林奇也不忍心打擾她吃飯，在給她買來食物之後，替她把日用品一趟一趟從地面建築里運送下來，讓她這幾天可以過得舒服一點。
「你都想知道什麼，問吧。」
見林奇已經忙完了，瑪雅總算放過了剩下半隻火雞腿，小心翼翼的收好唯恐它自己跑掉，這才接過毛巾擦了擦嘴，恢復了與身份相符的優雅。
「信得過我？在車廂墳場你可是對我相當懷疑的。」
「那個白鬍子老人是山民的尼克萊族長，據說是個非常可怕非常厲害的人。」
瑪雅調亮了煤油燈，就算變成了怪物，兩隻眼睛在燈光下依然亮晶晶的：
「你想都不想就讓我先跑，跑不掉了又把我擋在背後，如果那些警察來晚一步，你可能已經上去和他拼命了，我還有什麼可懷疑的？算了，也不用你問了，我把我這段時間的經歷都告訴你好了。有什麼不明白的，你隨時可以提問。」
林奇點點頭，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這才把咖啡壺放到煤油爐上。
「今天是5月19日吧，嗯，我是五月初進山的，想去採訪山民，寫一篇百思特隧道糾紛的報導。」
「嗯，我看到那迭照片了。」
「唐尼的？」瑪雅的眼圈立刻紅了，擦了擦眼睛，聲音哽咽的說道，「就是那些記錄。進山的旅程其實很順利，山民們也非常友好，雖然途中不小心拍到了幾隻怪物，但尼克萊族長解釋說那是他們祭祀用的民族服飾，我也就信了。」
「也就？其實你知道那不是道具？」
「我們做記者的，多少會聽說一些奇怪的傳聞，為了生命安全我們不會當真，但也不會認為是假的。那些山民以少數族裔的身份，在蘭德享受優待政策幾百年了，首都的貴族老爺們也不傻，會這麼作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山民有什麼秘密我一點都不奇怪。」
女記者沒有喝咖啡，而是直接拿過托林奇買回來的紅酒，連著灌了好幾口，才一抹嘴角，嘆息道：
「他們說了他們阻止隧道的理由，百思特山下面埋藏著他們祖先的遺蹟，一旦挖掘就會帶來巨大的災禍，山民希望換一條路線，但是市政府的人，尤其是格蘭特議長根本不接受，說這是唯一一條可行路線，一定要挖掘。所以山民才想盡各種方法對抗，甚至煽動先期工程的工人罷工。」
「那些工人就跟著他們一起鬧了？」
「那些工人確實遇到了很多詭異的事故，不僅看到了怪物，甚至還死了幾個人。所以他們非常害怕，認為一旦繼續開工，連他們這些人也會跟著受到詛咒的威脅，就在山民的鼓動下開始罷工了。其實你也應該知道那些工人遇到的怪物是怎麼回事。」
「嗯，不過只有那些工人的事是山民們搞的鬼？」林奇追問道，「其他詭異的死亡事件呢？」
「不知道，我後面就沒精力繼續追查了，不過其他事應該和山民們無關。就因為工人的遭遇是他們背後操作的，我才沒有在稿件里寫明他們提到的祖先遺蹟和災厄，因為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他們的藉口。」
林奇點點頭表示理解。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最後一天晚上，我喝了一些山民自釀的果酒，夜裡就做了個夢。」
林奇挺直腰，表情也嚴肅起來。
「我夢到我身處一個巨大的廢棄城市，周圍全是那些怪物在走動，沒人看得見我，我一直走到一個像是神廟的地方，跟著一根長長的黑影深入神廟的深處，然後就看到了一團龐大的……」
「嗯？」
「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好像那團黑影用什麼東西碰了我一下，然後我就被嚇醒了。」
瑪雅的表情因為恐懼而變得扭曲，直到林奇握住她的手輕輕拍打，她的喘息聲才漸漸平復下來，聲音乾澀的說道：
「我一醒來，就發現那些山民變得非常詭異的聚在一起舉行什麼儀式，很多還變成了怪物，嘴裡喊著莫爾迪基安這個名字，還有一個我理解不了的發音，好像是祖爾-巴哈什麼的。我當時非常害怕，帶著照片的底片和採訪記錄，連照相機都沒拿，就一路逃出了山洞，連夜逃回了萊茵市。我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過了幾天，我發現身體出了問題，不僅腐爛的氣味越來越重、臉越變越像怪物，而且每晚都會做噩夢，夢見那座恐怖的廢城。」
林奇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以他現在對神秘世界的理解，這顯然是和神秘建立了關聯，已經不是逃走就可以解決的問題了。
「開始情況很輕，我並沒有在意，還在繼續調查隧道糾紛，還拍了後面那些照片。由於另一方以格蘭特議長為代表，我也去採訪過他幾次，結果有一次無意中看到他和幾個流浪漢密會。「
「嘶……就是今天那些？」
「嗯，他們也提到了莫爾迪基安，還提到了那個祖爾-巴哈什麼的稱呼，我沒敢細聽就逃開了，後來看到他們變成怪物鑽進了下水道里，才知道他們和那些山民是同類。後來我越變越像怪物，已經不敢見人了，由於實在不知道我的遭遇究竟是和我的採訪經歷有關，還是和噩夢有關，或者和回來以後繼續調查有關，所以我就把所有照片送給了唐尼，自己藏進了小木屋裡。」
「但是你為什麼突然離開？而且還留了那個空畫框？」
「我以前採訪一些大人物的時候，聽他們提起過一個奇怪的情報組織，我就試著做了一個，想問問自己到底怎麼了，沒想到裡面真的出現了一個人，告訴我那些山民很快要來找我。山民們其實之前就找過我一次，要把我抓回山洞裡去，當時周圍很多人，他們不敢動手，被我跑掉了。我一聽畫框裡那人的提醒，也不敢留在木屋裡，就跑回了城裡，躲在那片廢棄車廂里，和流浪漢生活在一起。」
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瑪雅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問道：「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我每天都怕的睡不著，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能感到困了，想睡一會，你能不能……」
「嗯？」
「能不能……」
「呵，明白了，我還要在這裡等娜塔莉警官過來，不會離開的，你就放心的睡吧，我陪著你。」
「嗯。」女記者感激的看了林奇一眼，把自己裹進林奇送下來的被褥里，只過了幾秒，呼吸就變得均勻起來。
林奇失笑搖頭，知道這個普通人女孩這段時間已經受了太多的心理折磨。
比自己還慘，自己起碼還有溫柔的鄰居可供騷擾。
【嗯？】
不，是做自己最堅實的心靈後盾，而這個女孩可什麼都沒有，到現在還沒瘋掉，足見內心的堅強了。
林奇心裡有些憐憫，不想打擾對方休息，便把煤油燈扭到最小，借著微弱的燈光整理起剛才得到的信息。
有些內容和他想像的差不多，關於百思特山隧道的部分謎團開始顯露端倪了，但整個諾林-萊茵鐵路背後的全部陰謀，現在還遠遠沒有看清，還需要繼續調查。
從現有的信息，林奇發現自己犯了兩個大錯誤。
山民食屍鬼和下水道食屍鬼雖然都是同一個物種，但似乎立場不同，一個反對挖掘隧道，但一邊卻和支持隧道的格蘭特議長站在一起。
而第二個錯誤，自己一直覺得，畫框黑手是想指引山民找到瑪雅，現在看來恰恰相反，他是搗亂了，說明他並不希望山民找到瑪雅，從這方面來看，他是不是更傾向於支持隧道建設呢？
不好說啊，需要畫個問號，希望……嗯？
黑暗嚴重影響了視覺，卻讓他聽覺更加靈敏，整理思路呃林奇突然聽到，附近隱約有些窸窸窣窣的動靜。
娜塔莉警官來了？不應該這麼快吧。還是那些蜘蛛跑回來了？不應該啊。
心中滿是疑惑，林奇不動聲色的環顧四周，燈光雖然很微弱，但自從有了貓之眷顧，似乎連視力都變好了不少，借著微光，能勉強看清周圍的環境。
看清的一瞬間，他突然感到脊背發涼。
不知何時，他已經不在荊棘花地下的溶洞裡，而是出現在一個不知名的建築之中。
什麼鬼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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