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歡迎你，林奇
萊茵市的五月已經進入了初夏，暖暖的夜風透過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
煤氣燈的噴嘴裡噴出橘色的火焰，讓小小的餐廳里燈火通明。
這裡是維拉大街221號的一層公共餐廳，空間並不大，四個人正圍坐在餐桌旁，享用房東太太的廚藝。
大家都很開心，臉上洋溢著輕鬆的笑容，很難想像，不到兩個小時前，四個人剛剛上演完一出鬧劇。
剛才在一陣混亂過後，所有人終於都恢復冷靜，在娜塔莉警官的協調下坐了下來。
能理智應對就好辦了，本來也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在警官女士的介紹下林奇終於知道，房東太太名叫麥琪·赫德森，丈夫鄧肯·赫德森兩年前一次意外去世了，只留下了一個獨女瑪莎，從此母女兩人就相依為命，靠著這棟公寓維持生計。
麥琪太太相當疼愛瑪莎這個和亡夫愛的結晶。林奇想想自己剛才拿著人家女兒從不離身的戒指，反覆在人家面前晃，被誤會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問題你那寶貝女兒有多欠揍你知道嗎？
林奇很想當場告訴她，她疼愛的女兒今天究竟做了什麼，尤其是看著不久前還行騙搶劫，掄起陶罐砸自己的小女孩瑪莎，此時卻像個聽話的好孩子一樣依偎在母親懷裡，林奇這種想法就變得格外強烈。
之前的經歷真讓他有點後怕，不管是哪個林奇，都從未想到過一群小孩子會用這種陰險的方法搶劫，以至於連續兩次差點毫無防備的落入陷阱，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毛骨悚然，必須要讓這孩子受到點教訓。
話都到嘴邊了，但看到瑪莎眼睛裡的絕望和祈求時，林奇還是心軟了。
再緩兩天再說吧，至少給她一個私下解釋的機會，真無法接受她的解釋再揭穿也不遲。到時就算不能直接告訴麥琪女士，至少也能告訴娜塔莉警官，她會幫忙處理的。
因此，林奇也只是編了個故事，說自己在小巷裡問路，瑪莎被嚇到轉頭逃跑，自己隨手一抓無意中拽下了戒指，瑪莎立刻配合，算是把這件事暫時遮掩了過去。
至于娜塔莉警官，正是瑪莎口中那個阿姨，她趕完報告第一時間趕過來，就是想問問林奇有沒有過來看房的，結果剛好撞上了案發現場。
弄清一切的麥琪女士窘迫的差點當場昏倒，頭上的熱度已經可以煮咖啡了，清醒過來以後，馬上盛情邀請林奇住下，為了表示歉意她願意把房租每月再降十先令。
不過林奇沒有接受她的降價，還是選擇了每個月三鎊十先令的租金，只是把本應一次付清的前三個月租金改成月付。畢竟人家也是靠租金生活的，林奇自覺還沒窘迫到趁人之危的程度。
其實林奇心裡還是有所顧慮的，雖然這裡各方面都讓他很滿意，剛才的滋味事後品味起來也餘韻悠長回味無窮，但他總覺得麥琪太太對女兒的疼愛到了反應過度的地步了，倒不是溺愛，而是好像時刻擔心女兒會橫死一樣。
過度保護的父母時常能見到，但時刻擔心女兒橫死就相當詭異了。所以林奇覺得裡面肯定有故事，牽扯進去誰知道會碰上什麼麻煩事。但想想自己本就一身麻煩了，多一點少一點並不那麼重要，而且最關鍵的這是娜塔莉警官介紹的。
林奇能感覺出來，娜塔莉警官其實很希望自己搬到這裡。
警官女士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剛被人家救下來，還靠人家賺了一大筆收益，又介紹給他一個絕佳的住所，結果轉身就把人家的求助丟在一旁，這種沒人性的事林奇自問干不出來。
於是，1399年5月14日晚，林奇正式決定搬到維拉大街221號公寓。
當他匆匆忙忙雇馬車趕回河谷區，把全部家當運到新家的時候，意外的發現麥琪太太已經煮好了晚餐，兩大一小三位女士正坐在桌邊，一邊說笑一邊等著他回來入席。
他突然感到無比慶幸自己搬到這裡的決定，剛剛穿越時那個漂泊不定猶如浮萍般惶恐不安的靈魂，像是在這一刻找到了紮根於這個世界的理由，很簡單的一次等候而已，卻讓他對這個世界產生了強烈的歸屬感。
至少還有人在等我，至少還有人接受我，旅伴，我們把這裡作為這次旅途的第一站你覺得好不好？
【這是您的旅途，甦醒者，我會見證您的每一個決定。】
『我知道，所以沒問你好不好，我問的是你覺得好不好。』
腦內悄無聲息，許久之後才傳來溫柔的聲音。
【好。】
『謝啦，旅伴。』林奇攥了攥胸口的吊墜，『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就屬於這個世界，我就是林奇·利維夫。』
【那麼，歡迎你……林奇。】
把行李丟在門廊，林奇一聲歡呼，興沖沖的坐上了屬於自己的座位，反而把三位女士嚇了一跳，隨後也忍不住啞然失笑，弄不清他在高興什麼，只能懷疑他已經被餓暈了。
他的面前是一大盤奶油燉菜，兩片煎培根，一大塊白麵包，其實算不上很豐盛，但比起中午那塊堅硬的麵包來說，這已經屬於世間美味了。
濃香撲鼻的奶油，鬆軟綿爛的土豆，軟糯細膩的鷹嘴豆，混合在一起熬成濃濃一盤，入口即化。但上面漂浮的菜葉卻是脆的，脆的清新爽口唇齒留香，同樣浸泡在奶油的濃湯里，一種味道，兩種口感，讓人不忍放下餐具。
喝下一大口濃湯，再咬一小口培根，讓又脆又鹹的肉質感充滿口腔，趁機咬下一大口麵包，把幾種味道糅合在一起一口吞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每一樣里，都充滿了生活的味道。
穿越以來第一頓舒舒服服的飽飯，林奇幸福的吁了口氣，看著面前三位女士，突然神秘的眨了眨眼，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鬼鬼祟祟的到自己的行李旁，抱著一個紅酒瓶溜了回來，放到了娜塔莉警官的面前。
警官女士好奇的拿起來看了一眼，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沒有正規售賣標籤，在紅酒里這本身就是一種標籤，意味著這酒的身價，一般這種酒……女士熟練地看了看瓶口，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韋斯卡酒莊十年陳釀？這可是一鎊一瓶都買不到的高檔貨，林奇，你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好的東西，你你你你你擺出來是什麼意思，快快快收好。」
是的，高檔貨，這就是昨晚身體原主臨死前，在拉蒂斯廚房訂的那瓶好酒，一鎊一瓶的韋斯卡葡萄酒。
算不上什麼極品好酒，畢竟在飯店裡就能訂到，但也算相當昂貴了。
剛才林奇搬家的時候，繞路跑了一趟拉蒂斯廚房，原本是想把酒當場轉賣的，畢竟他本人對紅酒沒興趣，不如一鎊現金實實在在，然而拿到酒以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昨晚鎮壓奇物失控的時候，娜塔莉警官曾經兩次說起過，他活下來了請他喝酒。再加上今天在稻草人俱樂部警官女士那熟練的動作，恐怕對酒有著獨特的喜好。
林奇現在雖然過得拮据，而且自知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都要省吃儉用，但還不至於對朋友也吝嗇小氣，因此稍一猶豫，便把瓶子裝進行李箱裡帶了回來，算是給警官女士一個驚喜。
果然沒猜錯，一聲尖叫，娜塔莉警官已經語無倫次了，還是麥琪夫人體貼，一看林奇的神情，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很自覺的取來開瓶器和酒杯，把紅酒當場開封。
送你整瓶紅酒，這麼貴重的禮物你未必會收，但開了封大家一起喝總沒問題了吧，喝幾杯剩下的再讓你帶走，正常人誰還會拒絕？
林奇看的忍不住暗中向麥琪夫人豎起拇指，這才是成熟女性的委婉手段，他自知還差得遠呢。
果然，娜塔莉警官毫無抵抗力，連喝了好幾杯，直到十點的鐘聲已經敲響，房東母女要休息了，晚宴才遺憾的結束。麥琪夫人帶著瑪莎一起收拾餐具準備就寢，而娜塔莉警官則跟著林奇一起去了二樓他的新家。
「今天謝謝你了。」扭開煤氣燈，警官女士很自然的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你看出我希望你住在這裡了？」
「我也是真喜歡這裡，而且性價比確實合適，值得付出額外的代價。所以，她們到底有什麼問題？」
警官女士嘆了口氣，解釋道：「那是兩年前，我父親剛剛去世，我接手他的責任成為新的守望者，鄧肯·赫德森一家，是我第一個想要挽救的神秘接觸者。」
林奇點點頭，在她對面坐下。
「可惜，最後鄧肯和神秘關聯過深，沒能活下來，但麥琪和瑪莎倖存了。」
「這也算是有收穫了，成功了一半。」
「神秘的世界哪有那麼溫和，一旦和神秘建立過關聯，就再也無法脫身了。神秘就像噩夢一樣，會永遠在身邊徘徊，往往在不經意間找上門來，讓受害者重新面對詭異的死亡。這是無解的，所以每一個神秘事件的倖存者，其實都活在神秘的陰影下，在惶恐中度過餘生。」
林奇這才明白，在俱樂部酒保琳達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看來自己如果不是必須要成為歧魂者才能活下去的話，也會陷入這種境地，隨時提防著被神秘找上門來。
「所以我建議你住進這裡也是有私心的。正常的普通人我不會介紹他們來，那是害他們，但你就沒有這方面顧慮了，所以我希望你能順便幫我照顧她們兩個，我覺得以你的應變，住在一起完全可以保護她們的安全。」
「我會盡力的，你放心，不過，這就是麥琪太太過度緊張瑪莎的原因？」
「對，瑪莎當時受到神秘的影響其實並不比她父親輕，只是運氣好沒有死而已。這導致她比麥琪更容易被神秘侵擾，所以麥琪總是過度緊張，非常擔心神秘把瑪莎從她身邊奪走，今天也是這樣，你別介意。」
「今天恐怕未必是過度緊張。」林奇嘆息道，「我的靈感在她那個戒指上感應到了神秘的殘留，不過她身上倒是不明顯。那是她父親的遺物吧，會不會是兩年前留下來的？」
「不可能，什麼殘留也不可能留兩年。」娜塔莉警官臉色嚴肅起來，「這就意味著她最近接觸過神秘。」
「會有危險嗎？」
「不好說，我找機會先問問她情況吧。」
「嗯，我這兩天也會找機會問問的。」
「你還是先把自己的事解決好吧。」娜塔莉瞪了他一眼，「我報告都寫完了，你要是沒能解決，我不是白寫了。」
「嗯，我明天就去幾家教會先了解一下情況，晚上我都會回來，你有什麼事找不到我，就來這裡給我留言。」
「找我就去俱樂部，我一般都在那裡。」
娜塔莉起身戴好帽子提起佩劍，朝林奇擺了擺手指：「祝你好運吧，林奇，希望你明天一切順利，下次見。」
林奇也沒起身，揮揮手目送警官女士離開，靠在新家的沙發上，看著窗外朦朧的紅色月亮，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呼，總算在新世界立住了腳，能像個人一樣正常生活了。
還不錯，成功度過了第一天，拿到了所有需要的東西。
那麼從明天開始就要為保命奮鬥了。
明天去幾家教會試試看，希望能有個好結果吧，還要再更多的了解這個世界的神秘和超凡，你覺得能成功嗎？
【一切皆有可能。】
『呵，這可不像系統該有的回應。』
林奇也沒指望得到回答，起身關上了煤氣燈，走進了新的臥室，拉開窗簾，對頭頂的紅月揮揮手。
『晚安啦，旅伴，明天繼續新的旅程。』
紅月高懸，一如既往。
月光朦朧而神秘。
更正一個錯誤，第十七章的計程車費，我原本寫的是付了兩個5便士的硬幣。這裡出bug了，我把新舊幣制弄混了，新制（1鎊=100便士）才有5便士的硬幣，舊制（1鎊=240便士）沒有5便士的硬幣，所以從兩個5便士改成了3個3便士，抱歉，以後我會更謹慎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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