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問心試煉

  約翰從地板上爬起來，他的後背如火燒一樣在發燙，而身體則像是剛從石化詛咒中解脫，溫暖而柔軟，沾著血腥味。

  泥怪的粘液沒有在下滑中堅持太久，高速移動時，約翰腳下的石板就像滾燙的刀子。約翰控制深紅鎖鏈將自己的同伴連接在一起，在下墜身體編織成一張厚墊子。這有效地隔絕了磨損，冒險者的筋骨沒有在岩石上滑動擦傷，但摩擦的溫度沒法隔絕，這陣高溫和磨損讓維持深紅鏈條的法術魔力損耗不少，難以維持法術形體的深紅鏈條粉碎成最原始的形態。消耗的血液儲備在加熱環境下散發出濃郁的血腥味。

  渾身血紅，每一個落地的冒險者都像披掛一層血衣，他們有氣無力地站起來，在聞到身上的濃鬱氣味發出乾嘔聲。

  「我需要洗一個澡。」巴恩斯扭頭躲閃沖入鼻子的氣味，可閃避毫無效果，他將皮衣脫下，在空中甩動外套。

  「知足吧，否則你需要的就是一場手術。」約翰說道。

  「或是一場葬禮。」雷文補充說明，戰士並沒有抱怨自己身上的血腥，他面對過比這更加糟糕的環境。

  重新點亮火把，觀察四周，冒險者們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冰冷堅硬的石室，大斜坡的出口在離地十尺高的破洞處，滾落的東西除了幾個冒險者之外只有碎石和灰塵。

  看來石裔放棄了追蹤他們。

  這裡不屬於石裔的地盤，沉重肅穆的黑色石磚提醒約翰這個事實。

  他們落入了古代遺蹟，那座刻有褻瀆禱言的神廟遺址。

  幾人還未開始行動，一團古怪的風就拂過了他們的頭頂，還沒等任何人做出反應，他們的肉體中就感受到了一陣鑽心劇痛。

  就像一隻手抓住了心臟，並且慢慢攥緊。冒險者紛紛倒下，他們捂著胸口，喘著粗氣，無力地感受著腦海中的理智隨著氧氣減少不斷流失，恍惚間，一個模糊的幻象在腦海中浮現。

  那是生命的火花，那是靈魂中的喜悅，這些模糊的感受逐漸有了實體，在冒險者逐漸癲狂的心靈中變化出具體的形態。

  薇薇安？不。那個女人頭戴冠冕，桀驁的眼神迫使靈魂屈服，約翰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另一個人，摩根。

  他們距離王城已經太近了，摩根的魅惑能力居然穿透了神廟遺蹟，局勢瞬間惡化。

  邪術師腦海中的心靈暗示激活，靈能觸鬚將痛感隔絕在心靈之外，冰冷的涼意使邪術師睜開眼睛。在靈能感知下，約翰看到了摩根魅惑能力的真面貌，一團粉紅色的濃霧，連接著冒險者後仰頭部的口鼻。

  這種力量先是造成肉體層面的虛弱，由肉體影響意識，製造精神層面的漏洞，然後乘虛而入。

  靈能抵抗著摩根的精神魅惑，對同伴被洗腦的現狀感到棘手的約翰卻看見克洛做出的奇怪行動。

  盜賊雙手在胸前握緊，掙扎著說出一個名字。

  「米莉亞……」一個明顯的女人名字，約翰判斷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特殊隱喻，就是一個單純的名字。

  克洛的聲音中充滿著悲情的思念，就像是生命衰到最後關頭有感而發的音節。這聲呼喚帶著克洛最誠摯的情意，這份情意像是回應著他，隨後，他身體的顫抖就奇蹟般的緩解。粉紅色迷霧從他的身體中流出，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地盤踞在克洛頭頂。

  第二個出現反應的是巴恩斯，他不曾發出任何聲音，粉色迷霧在稍微試探後就在船長的頭頂盤繞，對克洛的觀察讓約翰錯過了這位朋友被影響的開端，他甚至不能確定巴恩斯是否被摩根的魅惑能力影響過。

  約翰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巴恩斯恢復的原因，已經潛入意識深處的幻霧讓約翰收斂心神，奪心魔的能力讓約翰的意識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幻霧在自己意識深處所進行的改造。

  它在試圖侵入約翰·坎普的靈魂，在邪術師的思想中灌輸對摩根的狂熱迷戀，扭曲約翰·坎普的個性，讓這個靈魂變成為女王燃燒自我的薪柴。

  一個摩根的形象在約翰的心靈中生成，但還沒等約翰嘗試使用靈能對自己的內心進行保護，約翰就看到了古怪的一幕。

  根植於他情感中心的那兩顆戀心，分別以瑪麗安娜和薇薇安的形象出現在摩根的面前，三個女人在約翰的心靈中爆發了一場戰鬥，她們打了起來。

  瑪麗安娜和薇薇安聯手對敵，摩根在兩人的協力下節節敗退。瑪麗安娜主攻，她的刺劍在交鋒中劃出優美的弧度。薇薇安淪為輔助，但她卻在戰鬥中越來越兇猛，約翰意識到，薇薇安居然能夠吸收摩根的力量強化自身，這場毫無懸念的心靈交鋒很快結束。

  約翰從幻霧侵蝕的虛弱中恢復，幻霧被逼退，意味著摩根的魅惑效果對約翰徹底失效。他感受到自己對瑪麗安娜的情感毫無變化，但對薇薇安的好感卻暴漲一截。摩根的魅惑提高了自己對薇薇安的好感度。

  約翰明白了摩根魅惑能力的弱點。

  摩根無法魅惑心有所屬的人，那份真摯的情意會在心靈層面轉變為戰鬥力阻止摩根的入侵。克洛無意間念叨他愛人的名字是為了強化這份思念；巴恩斯，聆聽過海女巫故事的約翰知道這位船長曾經用情至深。

  至於約翰自己，對瑪麗安娜的情意已經足夠，不過，為什麼對薇薇安的感情能夠吸收摩根的力量強化自身？約翰認為反轉體一模一樣的外表讓摩根與薇薇安之間產生了神奇的聯繫，摩根的魅惑加強了自己內心對這一面孔的印象，而自己內心本就具有和摩根同樣貌的薇薇安的戀心。於是摩根施加的影響被先入為主的薇薇安盡數吸收，這就像是一個種子獲得了最適合的養分快速生長。

  約翰甚至懷疑，即使沒有對瑪麗安娜的感情，自己內心只要對薇薇安抱有好感，摩根的魅惑也只會讓自己對薇薇安的情感更加強烈。

  約翰壓下心中對女吸血鬼增強的悸動，約翰用靈能觸鬚將魅惑的弱點傳遞給仍然在苦苦掙扎的餘下兩人。

  雷文表面平靜，但內心卻捲起驚濤駭浪。儘管戰士曾不斷審視內心，用自由與正義作為心靈的護甲，將思想用理性拆解分析。但雷文心中明白，這些不過是戰士自己的自我欺騙。

  「莫瑞娜·阿德拉克。」他最後還是念出了那個名字。

  輕聲呼喚讓女主人的身影在雷文的腦海中湧現。

  他記得那位帶他從農莊離開，賜予他名字的高貴女士。記得她的指引以及期待，背叛的怨憤以及最後的平淡。雷文記得她的所有表情，這些片段貫穿了奴隸戰士的人生，成就了他心中的堅毅。

  這一次，她再次幫助了這隻烏鴉。

  雷文睜開眼睛，正好看到自己同伴看向自己的調侃眼神，他下意識轉移視線。

  「看來我們都是愛的戰士。」

  「可是，如果心中沒有喜歡的人，那豈不是徹底喪失了和摩根戰鬥的資格。」

  約翰表示自己有辦法。

  「我可以清除他人的魅惑，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吸收更多幻霧，心裡變得更喜歡薇薇安·奧迪茲這樣的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