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衍睜開眼睛，垂眸看著床邊枕著腦袋睡著的女孩。

  他抬手，輕輕撫了下她頭上長出來的碎發，眼裡滿是柔情。

  下一刻，女孩眼皮動了動，像是要醒了。

  他連忙收回手，閉上眼睛。

  很快，他就感覺到女孩離開床邊，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幾秒，然後很自然地撫住了他的手。

  「江清衍，你快點醒過來吧……」

  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江清衍有些受寵若驚，他睜開眼睛，看見女孩柔和的目光。

  他怔了下，手下意識的一僵。

  女孩一臉驚喜地看著他：「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看見他醒來，她似乎很激動，握住他手的力道緊了許多。

  江清衍眉心微蹙，他收回手，撐著身子坐起來。

  他看著她，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枝枝，之前的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提到這，女孩的神情明顯頓了一瞬，她道：「沒事，只要你能活著就好。」

  女孩眼裡的情愫昭然若揭。

  江清衍靜靜地看著她，眼裡的柔情一點點褪去。

  「你不是她，你是誰？」

  女孩驚了剎那：「江清衍，我就是南枝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對，你是南枝，可你不是她……」江清衍眼睫微垂，緩緩道，「她從來不會用那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看著我，她的眼裡沒有討好，也不會輕易原諒我……」

  女孩臉上的欣喜一點點淡去。

  「江清衍，你喜歡她對嗎？」

  「對。」江清衍抬眸看向她。

  看著他眼底的深情，那麼真切，那麼赤*裸*裸。

  女孩臉色微白：「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是嗎？」

  江清衍沒有迴避視線：「是。」

  女孩臉上的欣喜終於一點點淡去，她癱坐在椅子上。

  想到什麼，她忽然問：「我中藥那晚，你我之間其實並沒有是不是？」

  如果他的腿早就在一年前好了，那麼他完全有可能離開房間的。

  江清衍回想起那晚，他勾唇淡薄的道：「那晚上你進來時，我已經睡著了，我醒來的時候，本想將你趕走，可你自己就在我的床上睡了過去，緊接著沒多久，就有人推開了門，然後就變成他們口中的那樣。」

  「當時我不是沒有想過要解釋，是你打斷了我……」

  她想到那天晚上，當門被推開，那麼多人在外面對她指指點點時，江清衍的確是想說話的。

  可那時她太憤怒了，一時之間沒了理智，就將江清衍從床上推了下去。

  她沉默了良久，不甘的問：「那為什麼你要答應娶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因為我不得不娶。」

  江清衍像是褪去了溫潤的外表，露出那殘忍血腥的一面來。

  他那樣不留情面地說：「而對你好，不過是做戲罷了。」

  女孩激動的道：「所以你一直都在騙我？」

  江清衍反問：「相比你的欺辱謾罵，我這些算什麼？」

  女孩像是被一招打回原形。

  她想到自己之前對江清衍的欺負。

  前一世里，在江清衍活著之前她從來沒有對他好過。

  她罵他辱他，甚至還幾次三番將他從輪椅上推下去，當著其他人的面讓他難堪。

  直到他死後，她才幡然醒悟。

  所以……

  這一切從來不怪他。

  他雖然騙了她，可他也從未說過喜歡她。

  最後他也不是因為保護她而死，是因為她招惹了肖楷，他才被她害成那樣。

  而這一次，也是因為她的關係。

  是她將他害成這般模樣。

  她完全沒有理由去怪他假死，怪他的欺騙……

  因為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有眼淚從眼角滑落。

  她垂下腦袋，不想讓江清衍看見自己狼狽的一幕。

  「江清衍，對不起……」

  從頭到尾江清衍都沒有對不起她，是她對他不起。

  她抹去眼角的淚，忽然抬頭不死心的問：「江清衍，如果我沒有那樣欺負過你，如果我對你好一點，你會不會……會不會喜歡上我？」

  江清衍看向她，「不會。」

  「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她。」

  哪怕她們長了一模一樣的臉。

  她畢竟不是她。

  因為他一見鍾情的只是她。

  或者是那一雙眼睛。

  或者是那一個可愛有趣，卻從不將他當成殘疾人的靈魂。

  或者只是因為是她。

  聽到這，女孩終於死心了。

  她擦去眼角的淚，道：「江清衍，我把她還給你，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說完，她闔上眼睛，身子微微往後仰。

  「枝枝，他愛的是你，你回去吧。」

  「可我不愛他，愛他的是你。」

  「枝枝，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其實你愛他的，你早就愛上了。」

  「……怎麼可能？」

  「枝枝，你要是不喜歡他，你不會因為他的欺騙難過。」

  「……」南枝想到自己知道他沒死那一刻，心情的確是欣喜的。

  後來看到他完好的腿，雖然討厭他的欺騙，可在看到他昏迷後，她還是沒有辦法不去管他。

  「不要學我，等到失去才後悔莫及。」說著，女孩忽然勾唇笑起來，「現在想想，也許我愛的並不是江清衍，而是他對我的好……」

  她活了那麼多年，從小被驕縱長大，沒有人教她要學會珍惜。

  而進入娛樂圈也只是為了追江嘉樹。

  她從未正眼看過江清衍，成為他的妻子後，還對他那樣壞，可他即便是演戲，對她也很好……

  所以在他死後，她才會那麼難過。

  她之所以自殺，也只是因為被江家拋棄，被南家斷絕關係。

  一切無望後，她才會覺得江清衍的好多麼可貴。

  一切都與江清衍無關的。

  而這一世畢竟不是上一世了。

  不一樣了。

  誰也不知道上一世的江清衍究竟有沒有死……

  如果可以重來……

  不，沒辦法重來了。

  世界上早已經沒有後悔藥。

  她流下一滴透明的淚，意識慢慢消失，再也不復存在。

  南枝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一臉期待緊張看著她的江清衍。

  「枝枝……」

  南枝看著手背上江清衍覆過來的手。

  她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