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洛水入情河

  半晌後，前殿迴廊間。

  楊是非與洛仙兒結伴踱步，期間遇此宗劍侍，試著略作打聽。

  得知這千刃兵潭分為『前殿』與『內宗』，而前殿又劃出兩部分。

  一為貴賓廳，各座寢宮專供天人玄武居住，但因天人們鮮少出世，便有了聖使贈信物的餘裕，受邀者也可入住此地。

  二為天下閣，提供給十國九宗的各方勢力居住，諸國間各自分區，每個區域內還另有大量房屋可供入住，考慮頗為周到。梁國各方勢力如今以雲上宗為首，大都順利入住。

  「——沒想到，這千刃兵潭的內宗，也分出了三支脈。」

  楊是非摩挲著下巴：「仇姑娘統帥『陰火脈』，還有虛靈和樅琉。聽起來，這三脈聖使間還有點競爭關係。」

  洛仙兒輕聲道：「不準備找人詢問污穢的事？」

  「我想等仇不歡出關後，再找她問問。畢竟這三脈間有沒有糾葛，我們這些旁人都說不準。」

  「公子考慮周密。」洛仙兒微微頷首：「這兩天先熟悉好千刃兵潭各地，若有機會，我們可再收集各方情報，提前做好奪取聖兵的萬全準備。」

  楊是非挑眉道：「這裡也有你的密探？」

  洛仙兒淡淡一笑：「有我在此，又何須密探代勞。」

  楊是非恍然點頭，大小姐恢復許多，想來是不再局限於揮幾劍的程度。

  「不過，月蕊或許更加合適。」

  楊是非又意有所指道：「別看她整天懶洋洋的，但本相之力若能妥善運用，將會相當可怕。」

  洛仙兒略作思索，很快瞭然：「再過兩日，我和靈貓妹妹可以一試。」

  「至於現在，先探探路吧。」

  楊是非調侃道：「還有，有關一張床的事，你真不介意？」

  洛仙兒腳步一亂，小聲道：「我都與你親過好幾回了，在床上同眠幾晚沒什麼不行的。」

  「況且，還有檀香與小靈貓在，公子總不至於做出格之舉。」

  「伱將我想的也太正人君子了。」楊是非忍不住笑道：「就不怕我趁你們睡著，偷偷吸吸果凍，或者嘗幾口你的蓮花餅？」

  洛仙兒面紗下羞粉微染，輕剜來一眼：「公子又說下流話。」

  楊是非笑了笑，主動牽起少女柔荑，兩人很快將心思放回眼前。

  頗有興致地參觀良久，不禁感嘆：

  「這地方，當真大的誇張。」

  原以為在外所見已是前殿全貌，不料整座山脈都被挖了個通，寬敞迴廊總長不下數里，都不知是怎麼辦到的。

  「確實是神奇手段。」

  洛仙兒輕撫路過的一根廊柱，此物之堅固，絕非尋常磚石。

  楊是非若有所思：「這千刃兵潭如此厲害，也算不得天下九宗？」

  「所謂天下九宗，是天下名望與實力最強的九大宗門。我雖未親自造訪，但料想是不會弱上分毫。」

  洛仙兒眼中泛起幾分笑意：「公子，前路坎坷啊。」

  楊是非苦笑一聲：「確實是我小瞧了這些宗門底蘊。」

  當初在東城轉了一圈，就誤以為了解了此世宗門的全貌，口出狂言還要讓落月閣比肩九宗。

  可單論這千刃兵潭的宗門奇觀，給他花十年，都建不出來。

  洛仙兒莞爾。公子能多長些見識，自然是好事。

  「不過我這鎮派之寶，可比九宗更厲害。」

  「公子，我知道你又要說肉麻的話了。」

  「咳！」

  兩人一路閒談，終於來到迴廊盡頭，卻是廣袤綠原映入視野。

  密林環繞原野四周，圍成一片足有幾十畝地的巨大校場。

  楊是非轉頭朝上方一看，見天爐山峰已遠，不禁咂舌：「真把整座山給挖出一條通道了。」

  「這座校場，也十分完備。」

  洛仙兒伸手指向遠處：「那邊的馬棚規模不小，少說有百來匹馬養著。」

  不僅是馬棚，遠處還能看見大量石台，密密麻麻的兵器架呈列四周，仿佛一片足以容納數百上千人的演武場。

  「還有人？」

  楊是非定睛細看，果然看見擂台上正有幾名武者在依次出手。

  洛仙兒輕聲道：「如今能踏入前殿的，無不是天下聞名的勢力。若有年輕氣盛的弟子起了衝突，應該再正常不過。」

  說著便望來一眼：「公子，可有興趣去瞧瞧？」

  楊是非連忙搖頭：「可別，上個月我才在擂台上裝模作樣耍了半天戲，現在對此事可沒多少興趣。」

  如今他武功愈發精進，也見識過境界更高的強者，對這些粗淺手段已失了興致。

  同樣的招式，由高手施展出來、還是由年輕人施展，可截然不同，沒必要折磨自己去鑽研那些年輕人半生不熟的招式。

  「可惜不能再見公子的瀟灑英姿。」洛仙兒淡淡一笑。

  楊是非調侃道：「倒是你，自從傷勢逐漸好轉，也比以前更愛笑許多。」

  洛仙兒眨眨眼：「在公子身邊，心情自然開朗。」

  「——哎！老子在這喝點小酒，都能被小情侶氣個半死。」

  略顯無奈的嘆息聲不遠傳來。

  兩人循聲望去，就見一布衣糙漢從山石堆內坐起，手拎著酒葫蘆，滿面鬍渣，看著相當頹廢。

  糙漢喝了口酒，醉嚷道：「小子！既然是年輕人，那就去找同輩好好切磋比武，多練練。如今這世道，要是沒好功夫傍身，小心以後娘子都要被人搶去。」

  楊是非呆了片刻：「這位老哥，莫不是被人搶了妻，才如此頹廢？」

  

  

  「噗——」糙漢一口酒水噴出，臉氣得漲紅，拿著酒葫蘆在石頭上連砸幾下：「臭小子！老子好心給你提點，你倒是恩將仇報嗆我啊？！」

  「我覺得公子說得不錯。」

  洛仙兒這時冷然開口：「像你這般醉酒亂語之人，是該好好回嗆才行。」

  「哎喲，你這小女娃，竟然還——」

  糙漢剛露出惱怒表情，眼神卻驀然一凝。

  ——不對勁。

  這小女娃的眼神，與常人截然不同。

  他霎時酒醒幾分，不由自主提起警惕。此女定然不是空有長相氣質的泛泛之輩。

  「小女娃，愛情這玩意兒，想堅守一生可不簡單啊。」

  糙漢放緩語氣，意味深長道：「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成。」

  楊是非略顯無語道：「大爺，你這滿嘴愛不愛的，幾歲啊。」

  糙漢：「」

  我特麼才四十歲！

  他正想氣惱發作，卻見走廊不遠又走來一人。

  「老林！你還是少喝點酒吧，又想拆散一對年輕男女？」

  來者面容端正憨厚，一身青衫長袍得體勻稱，儼然一副和藹師長模樣。

  被喊作老林的醉漢沒好氣道：「是這對男女擾我睡覺的好興致，不然誰想多嘴！」

  「誰不知你這張爛嘴，就愛嘴賤。」

  中年男子轉回視線，笑呵呵地拱手道：「兩位小友，在下是古靈宗長老，名岳玉祥。那滿口胡言的醉漢是真傳宗的人，叫林東天，莫要與他太過計咦？」

  可話音未落，他卻驚訝瞪大雙眼。

  如此反應，讓林東天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這兩個年輕小輩，果然有不凡背景？

  「姑娘，你難道」岳玉祥小心翼翼道：「難道就是三年前橫空出世的『那一位』？」

  洛仙兒淡然道：「『碧血畫虎四海平，丹心雕龍一玉祥』岳真人，三年未見，你這番名號即便在梁國之中亦能聽聞。」

  岳玉祥更是面露驚色：「當真是你！」

  楊是非在旁看得一臉疑惑。難道雙方還是舊識？

  念頭剛浮，卻見岳玉祥後退兩步，極為鄭重地抱拳躬身一禮：

  「見過洛水劍仙。沒想到您竟重出江湖了。」

  「」如此大禮，讓醉漢林東天驚愕站起。

  楊是非更是好奇，這『洛水劍仙』之名，是洛仙兒在三年前闖蕩來的稱號？

  洛仙兒神色依舊平靜：「你們古靈宗此行前來，也是為爭太武聖兵？」

  岳玉祥苦笑道：「本想一試，但踏足千刃兵潭之後瞧見諸多好手，便斷了念想，如今只想帶弟子見見世面而已。」

  洛仙兒微微頷首：「岳真人懂得進退，是好事。」

  「劍仙過獎了。但不知您是否要」

  「此次的太武皓石由梁國送出，沒理由交給旁人。」

  「在下明白了。」

  岳玉祥正色點頭，但目光又飄到了楊是非臉上：「還不知這位少俠又是何身份，難道是您的徒——」

  「他是我的未婚夫。」洛仙兒坦然直言道：「此行自然與我一道。」

  岳玉祥頓時瞠目結舌：「竟、竟已締結婚約？！」

  楊是非笑著拱拱手。

  岳玉祥急忙恭敬回禮，眼神很是驚奇。

  雙方又閒聊客套了兩句，他始終筆直杵在原地，一路目送兩人並肩離開。

  「喂，老岳啊。」

  醉漢林東天湊近過來，一臉狐疑：「那小女娃是誰，能叫你如此心驚膽戰？」

  岳玉祥臉色一黑：「你這憨貨，整天就知道喝酒！可記得三年前那場四國論戰，當時有一位天人玄武橫空出世，以一己之力，幾乎讓齊國上下都為之膽寒的驚世劍魔！」

  聽聞此言，林東天這才面露震驚：「那個女天人臥槽！」

  白鋒出鞘喚星海，仙影踏血震九霄這特麼就是剛才那個戴面紗的小女娃！

  他急忙捂嘴，額頭上冷汗直冒：「我這、該不會被殺頭吧？！」

  那劍仙的赫赫威名，哪怕過了三年依舊恐怖。他不記得洛水劍仙之名，但對這半句詩，可是牢記在心。

  岳玉祥嘆了口氣：「那洛水劍仙雖性情極冷，但不至於胡亂殺人，況且你還是九宗長老。只不過」

  「怎麼了？」

  「當世天人玄武不過二十之數，剛才那位算是最為年輕者。」

  岳玉祥臉色漸漸變得古怪：「但我萬萬沒想過，這洛水劍仙，竟會找一位男子結親成婚？」

  「嗯？除了我家那乾癟老頭子，這世間的天人難道都不成婚？」

  「自踏入此境，便已褪凡。」岳玉祥沉聲道：「至少，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天人玄武會嫁人的。」

  林東天擦擦冷汗：「難道是那位小女劍仙大人還太年輕的緣故？」

  「不像。」

  岳玉祥遲疑道：「據我所知，這位大人性情冷冽如冰，遇各國天驕才俊都不曾看上一眼，怎會」

  「跟這小子相比，其他天驕算個屁！」

  林東天猛地一捶拳頭：「他們練死練活半輩子都不一定能到上三品，可這小子連女天人都勾搭上了，這不比其他天人都要強一截？！」

  「」

  今日三更已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