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著搖搖頭，低頭看了湖面好一會兒，又慢慢抬起頭看向林曉。

  「我不是堅強，只是自私。不離開公司，只是潛意識覺得，那些命案與我有關而已。我沒有那麼光輝偉大，為了一份工作，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只一刻，她的眼神便恢復了正常，諷刺地對眾人笑了笑，然後說道。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湖中的那一抹紅色暗影即將要被夜色吞沒。看著仿佛隨時會沉下湖中的女兒，阮雪的心中越來越恐懼。

  她努力控制自己即將衝出去的身體，選擇相信自己的女兒。

  她的女兒，肯定不捨得將他們留在這個世上，而自己選擇去另一個世界的。

  「小霜，你這段時間的掙扎，我和你爸都看在眼裡。我們知道你很痛苦。但我問了醫生，他說再過不久，你就會完全好了。你不是答應我們，等你好了，要陪我們到處去遊山玩水的嗎？」她掙脫開嚴律的手，身體微微前傾，慢慢朝嚴霜伸出了一隻手。

  雖然兩人相隔甚遠，她知道自己伸出的那隻手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她就是想在距離上朝女兒近一些，更近一些

  「是啊，爸爸機票都訂好了，我們先去北方玩雪，然後再去南方看海。你說爸爸安排得怎麼樣？」嚴律也向前一步，溫聲向女兒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湖中的人，看著岸上的爸媽，心痛到幾乎站不穩腳。

  「爸、媽，女兒可能要食言了。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做了你們的女兒。希望下輩子，我還能有這個福氣」嘴角悽慘地笑，將嚴霜襯得更加狼狽。

  「什麼下輩子！你這輩子還長著了！小霜，是不是因為寧靈的事情？這件事情你沒有錯，你也是受害者啊！」林曉打斷了嚴霜的話，她不能忍受好友說出那樣決絕的話。

  看向好友，嚴霜靜靜等她講完，才慢慢開口道：「寧靈姐一定是看我太自私了，只顧著自己逃避，一失憶就是那麼多年，還將她忘得一乾二淨。所以她回來找我了」

  「不要胡說，你已經為她做得夠多了！如果換成別人不一定有你做得好，你那個時候也才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啊，你能做什麼？」劉琳聽不下去了，也在一旁大聲說道。

  「我總在想，是不是從小到大被保護得太好了。每到關鍵時刻，自己總是那個拖後腿的人。如果當初她選擇的是方正，而不是我陪她過去，是不是她就不會死」

  嚴霜舊事重提，她實在無法忘掉那個晚上。

  寧靈被害，死得那麼慘。自己要如何才能毫無顧忌去過好以後的生活？

  她已經很努力了，可隨著以前的記憶慢慢恢復，她再也無法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假裝一切都已經過去。

  那一晚的冷風，是那麼刺骨，仿佛在嘲笑她的無能為力。

  「誰陪都是一樣的結果！這件事情，你們三個人都沒有錯！錯的是那些人，那些為了自己的私利，而殘害別人性命的人！」劉琳見嚴霜不停鑽牛角尖，氣得顧不上輕言細語，對著她大聲喊道。

  「如果當初那個女孩選擇報警，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突然，劉琳的身後傳來了一句耿直的男聲。看他的模樣，應該是劉琳的助手。

  他正準備再繼續說下去，劉琳轉身一腳踢了過去，「給我閉嘴，領導現在又不在，你插什麼嘴？」

  「哦」助手摸摸頭，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平時不也都是這樣說的嗎？為何他今天就要挨打了？

  「是啊，選擇報警就沒事了」嚴霜喃喃了一句，但綠道上的眾人誰也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可是，人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我已經犯下了大錯，你們就別管我了，就讓我安靜地離去吧」這次她聲音大了一點，可一句話，驚呆了對面的眾人。

  「你在說什麼，你能犯什麼大錯？小霜，媽媽求求你了，你上來好不好？水裡太冷了，媽媽心疼」阮雪看著瑟瑟發抖的女兒，恨不得直接跑過去，代她受了這個苦。

  「我是個殺人犯啊，媽媽。」她小聲道。

  雖然嚴霜的聲音很小，可在場所有的人全部都聽見了！

  瞬間綠道上躁動了起來。

  前面一排分別是阮雪、嚴律、林曉和劉琳。他們不相信嚴霜會殺人，所以表情並沒有什麼很大變化。以為她只是因為病發，才會開始胡言亂語。

  可後面的好幾個警員站不住了，他們不了解嚴霜，聽她這樣說，態度開始有了變化。

  「小聲點」劉琳轉頭，對後面幾個交頭接耳的警員說道。

  「可是，她剛才說自己殺人了。劉姐，我要不要先去匯報一下啊？」一位年輕的警員小聲問著劉琳。

  「匯什麼報？我的同學我了解，她不可能殺人。讓他們都小聲點！」劉琳橫了他一眼，斬釘截鐵道。

  「但是」那位警員還有些疑慮，剛想開口，便被劉琳的眼神制止。

  「是的，小霜不可能殺人的！她只是病了，你們不要亂說！」林曉再也忍不住了，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朝那位年輕的警員說道。

  見她還準備走到後面找對方理論時，嚴律一把抓住她。說道：「小曉，不要為難人家，他們也是秉公辦事。他這樣做，沒錯！」

  「我知道，但是」林曉瞬間急出了眼淚，她倔強地抹了一把，又憤憤地站了回去。

  阮雪則是搖搖頭，眼含心疼地看著湖中的那抹紅影，說道：「你從小就善良。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媽媽都絕不相信你會殺人！」

  「爸爸也不相信！你只是把夢境和現實混淆了，等你清醒後，就不會這樣以為了。」嚴律也說道。

  「不」嚴霜搖搖頭，她的淚水大滴大滴砸向湖面，濺起小小的水紋。

  「我這次不是拿刀嚇唬別人，是真的殺人了」她抬起模糊的視線，看向綠道上的眾人。

  「你每天不是和叔叔阿姨在一起，就是和我在一起，哪來的時間去殺人？小霜你不要這樣了，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林曉絕對不相信自己的好友會殺人，所以直接打斷了嚴霜未出口的話，說道。

  「你忘了嗎？我會夢遊」她輕聲對林曉說道。

  「夢遊又怎麼樣？一個夢遊的人，能有多大的力氣？」林曉依舊不信，瞬間就反駁了嚴霜的話，然後轉頭看向劉琳，希望她也開口勸勸。

  卻發現，此刻的劉琳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呆呆地看向嚴霜。

  「我上班的時候，你們就不在我身邊。那些殺人預告，就是我搞出來的」

  一句話，讓劉琳瞬間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