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凌帝蹙眉:「朕不去。」
下一瞬,他突然想起剛才林太醫所說,是花之遙的父親交給了他那古方。
此等兇險害人的毒發,竟然出現在後宮之中。
他話鋒一轉:「走吧,去看看嫻嬪。」
小太監驚喜抬頭道:「得嘞。」
「小廣子,在廣陵宮等著,如果淑貴妃有任何事,都要來稟報朕,若是有絲毫怠慢,朕不會放過你。」
小廣子誠惶誠恐行禮:「是,皇上。」
慶凌帝依依不捨地看了眼淑貴妃的寢宮,出了廣陵宮。
床上出神的淑貴妃聽到鑾駕走了,側眸看向米春:「宮外佛山寺一事,可有消息了?」
米春啟唇回道:「今日一早陳嬤嬤聽說丞相大人找到了蛛絲馬跡,便直接出了宮,還有,聽說昨兒個陳嬤嬤在冷宮處置了一個宮女兒,是皇后身邊玉嬤嬤的親生女兒,後來被皇上下令直接杖斃,而且與那宮女兒有關的所有人一個不留,整個後宮,殺了十來個人,皇后那邊……」
她想說今日皇后應當是為了這件事為難娘娘,但是娘娘既然忘了,那便不提了。
但是事關冷宮公主,她便要將此事說與娘娘聽。
淑貴妃點頭:「本宮知道了,你去幫我找來衛公公,本宮要見他。」
米春差點當場哭出了聲,她家娘娘在這後宮中如履薄冰,就連今日被人針對,都忘了。
還好皇后娘娘被太后禁足,若是不然,只怕是往後更要針對她家娘娘。
她家娘娘可真是命苦。
許是到了傷心處,米春沒有領命,便擦著眼淚跑了出去。
瞧著傷心得很。
淑貴妃覺得好笑,自言自語道:「傻米春,此事只能忘,否則,等太后回過神來,必是要保下皇后的,到那時,就把我架在了火上烤,前有朝堂壓力,後有太后力保,除了獨善其身,別無他法。」
今日太后實在太不尋常,而且那眼神……
不像太后。
思來想去,後宮中有這本事的,只有迎安。
她這是護母心切,直接上了太后的身。
只怕是如此貿然的後果,是太后勃然大怒。
這後宮,且有的鬧呢。
承乾宮中。
宮女太監跪了滿屋子,一個個都不敢抬頭。
慶凌帝出現時,嫻嬪正坐在床尾哭,那模樣,我見猶憐。
慶凌帝卻沉默不語,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沉沉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朕有事與嫻嬪說。」
「是。」
所有人都出去後,嫻嬪才止住了哭聲。
她抬頭,緩緩起身上前,跪下趴在了慶凌帝腿邊,溫聲道:「皇上,臣妾還以為,您不要臣妾了呢?」
慶凌帝不語。
嫻嬪瞧著慶凌帝沒有回應,不解抬眸看他。
可下一瞬,慶凌帝直接抬手箍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向下,咬著後槽牙道:「你父親交給林太醫的古方,與你有沒有關係?」
他心中從未放下過對花之遙的懷疑,但是心之所向,他沒辦法抵禦。
從迎安的心聲中,他便知曉,花之遙不簡單,她前世便是穿越,如今又是重生。
等於她帶著兩世的記憶。
如今的花之遙,讓他覺得害怕。
那種被拿捏情緒的無力,她的字字句句都像是衝著他的心去的。
她遠比他想像的還要了解他。
嫻嬪心中震驚。
皇上為何會知道此事!
皇后……失敗了!
淑貴妃!
她分明馬上就要死了,怎麼道現在還在跟她爭!
她憑什麼!
仔細想來,所有的一切都出在淑貴妃身上,前世皇上分明沒有將淑貴妃放在心裡,怎的今生卻對她如此關心,甚至於恨不得將整個心捧到她手上。
明明前世淑貴妃並不懂如何拿捏皇上的心。
所以才給了她可乘之機。
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思緒沉沉,可如今只有否認才能保命。
「皇上,此事與臣妾無關,臣妾什麼都不知道,況且臣妾入宮之後,便與家中斷了聯繫,皇上儘管去查,但凡查到臣妾與父親有聯繫,不用皇上下旨,臣妾自會去死。」
她發了毒誓。
義正嚴詞地否認了此事。
慶凌帝動搖了。
此等毒誓,就連他都不敢。
嫻嬪……如何能做到……
還是說,她已經無所畏懼到做好了隨時去死的準備。
慶凌帝沉聲:「此事朕自會去查,若是屬實,花家全族,活不下去。」
說著,他眸光深沉地看著嫻嬪。
嫻嬪心中警鈴大作。
皇上這是在試探她。
若是她在意花家全族,便是不分主次,讓皇上難辦。
若是她不在意花家全族,那便是鐵石心腸,沒有人性。
她斟酌再三道:「皇上做出任何決定,臣妾與花家都接受,若是父親真的做出此等危害後宮之事,臣妾就算再不舍,也要忍痛割愛,嫁入皇宮,臣妾便是皇上的人,為皇上計,朝中若有此等心術不正之人為官,那便是將皇上置於天下人的對立面,不可取。」
她這一番話,巧妙化解了兩者相悖的關係。
將自己與皇上的利益放在一起,字字句句為皇上考慮。
可謂是滴水不漏。
慶凌帝瞧著她,聲音低沉:「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嫻嬪垂著頭:「謝皇上。」
她能感覺到皇上說這句話時有多少真心。
正所謂,她見過他愛她的模樣,所以他不愛了,她是第一個感覺到了。
若是真心有百分,如今的他,只剩六十。
帶著猜忌的試探,最讓人心寒。
嫻嬪淡淡道:「皇上,皇后娘娘和淑貴妃娘娘如何了?」
慶凌帝轉開頭,沉聲:「皇后已經無礙。」
他不願多說,甚至連提起淑貴妃都不願。
她怕再給淑貴妃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的心事,嫻嬪心知肚明。
她淡淡道:「臣妾在閨中之時,看母親給父親熬過一碗粥,臣妾想做給淑貴妃娘娘喝,皇上可否為臣妾親自送過去,也算是臣妾向淑貴妃娘娘道歉,當日太醫所說,並非臣妾心中所言。」
慶凌帝抬眼,看她。
沉沉:「那你的心病為何?」
嫻嬪抬眸,隨後又望向窗外,沉沉:「皇上,臣妾問您一個問題,若您與所愛之人廝守一生,一生一世一雙人,看花看海看天下,可一覺醒來,她卻忘了您,您當如何?」
此言一出,慶凌帝沒來由地心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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