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時間，擁擠小巷兩邊的路燈忽然亮起，白梨鼻尖嗅到了淡淡的桂花味和男人身上清冽的暗香，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好啊。」
她那抹淚的小動作精準被方野捕捉誰都看得出來，那不是難過的眼淚。
他跟在她身後，嘴角的笑意就沒淡過。
曾經就認為，吃醋也得有資格。
是很好。
他有資格了。
道路變得不再漫長，他順手接過少女的公文包，卻沒想到意外的沉手，「都是些什麼？」
「啊，很重吧。」白梨想將包接過去，「都是一些案件，晚上梳理出來，明天一早列印的，律所最近案子多。」
方野沒讓她拿著，挑眉端詳了她幾秒，看出了她的隱隱喜悅，並沒有煩悶，笑了，「每天都很忙嗎？喜歡這份工作？」
白梨點了點頭，「也有閒下來的時候，但是新手想學東西，那就得勤快些，我還挺喜歡的，等以後熬出來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方野抬眼，「那過兩天的中秋，能請你吃個飯嗎？」
白梨瞬間就笑了，「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吃飯呀，但是我下午吃了點，吃不了很多，我可以看著你吃。」
方野嗓音溫溫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臉：「不行呢，我剛剛回來，還有點事要忙。」
白梨點了點頭，「行，那你去忙吧。」
「會生氣嗎？」方野輕笑著，「我一回來沒有陪著你。」
自街口傳來一陣秋風。
白梨的發尾被帶著輕輕晃動，與大學時不同了，青澀感慢慢褪去，笑容卻依舊明媚亮眼，「不生氣啊，白梨不會跟方野生氣的，而且正好，你去忙你的，我晚上就不用熬夜整理資料了，我沒什麼意見的，你的事急不急啊，是要現在走嗎？」
方野捏了下包包的提手，緩緩望著她，好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有點急，你現在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白梨笑道：「這邊離市中心有點遠，我在附近租了個房子，十分鐘就能到，但是我還是想你送我。」
她說的很自然。
方野應承的也很自然，少女的變化還不止外表，她再也不會怕動不動麻煩他了。
他眉間舒展，嗓音好聽，「嗯，本來就打算送你。」
巷子太窄，調頭困難。
常立將車子開著繞到了主路口。
向來是剛從國外就趕過來了，連身邊的保鏢都沒有安置好，現在他們開著車隊站在車邊，真是有種駭人的氣場。
行人不太敢光明正大的看，又偷偷的看，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物，有這樣的排場。
方野走到最中間的車子邊上，站在月色與路燈交匯的地方，為她打開車門望著她，「上車。」
混跡在名利場久了。
鬆弛感與生俱來。
這種上位者的氣度真的沒法掩蓋。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白梨心頭顫了顫，她走上前去，鑽進車裡。
側頭看他上車。
他就坐在她身邊，氣質淡漠如煙，偶爾有幾瞬不笑的時候，深邃精緻的眉眼，與平直的嘴角都嚴肅的有點嚇人，經歷了許多，到底是不同的。
她想起自己曾經無比焦急，期盼著他能快點成為厲害的人。
現在又覺得悵然，為這種想法感到無奈。
年少愚蠢，怎麼就沒想過，成為厲害的人之前，還要承受許多磨難。
白梨目光牢牢鎖定著他，看了半晌都沒收回目光，想把他此刻的模樣刻在腦海里。
短短的一段路程。
方野就任由她這樣看著，等到了地方後，要起身送她。
「你不用送我了，幾步路的事情，你不是忙嗎？就先回去吧。」
說著，白梨下意識摁住他的腿，嫩生生的手指下，是緊繃的肌肉，溫熱至極。
她瞳孔一縮。
想起曾經觸碰後，方野難過的模樣，驀然抬眸。
這年秋色清冷，男人垂眸清淺地笑了下，「好，去吧。」
……
等白梨回到自己的loft房子裡，整個人就陷進了床上，腦子裡還在不斷回想方野回來時的樣子，以及剛剛見到的樣子。
他站的那麼輕鬆。
不再被困於小小一方。
這個念頭伴隨著巨大的狂喜，真的，好幾年，她都未曾有這樣開心過。
那晚上，白梨在床邊忍不住晃蕩著雙腿，傻傻的盯著天花板笑了很久，又忍不住抱著枕頭翻了幾個身，喜悅要從渾身上下每個毛孔溢出來。
她這樣獨自欣喜了半個小時，才想了想，握起手機，給那個置頂聊天框發了個消息。
【梨子：我到家了。】
有人秒回她。
【方野：好，注意休息。】
白梨眨了眨眼睛，繼續敲字回復。
【梨子：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雖然下班了，但還是要努力，我小小的腦袋裝著大大的發財夢。】
下一秒，微信消息提示又來了。
【方野：好的，白律，你的工牌落車上了，我給你送回去？】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張照片。
是她扣在衣服上的名字牌，上面沒有照片，只有她的名字和職稱，實習律師。
白梨也沒多著急。
【梨子：這老掉，你放心吧，從它第一次掉的時候，我就在淘寶下單了五十來個，沒事就愛掉著玩玩，你留著吧！這麼忙，不用送回來。】
在手指打完這句話以後。
白梨摸了摸手機背部，忽然覺得不對勁，情況有一絲不同尋常。
【梨子：半個小時過去了，你開始忙了嗎？】
果不其然，又有人秒回。
【方野：嗯，開始了。】
還給她發了一張圖片，手邊有一沓紙質合同。
方野忙嗎？
忙了還有空秒回？
白梨抱著手機，小聲嘟囔了一句：「騙子。」
他的工作雖然不清楚。
但審查合同這種事情，實在不算什麼大事，應該有人幫他看過了，他只需要過一遍就好了。
他是聽見她說下班以後還有工作。
所以才早早送她回家的。
她心裡防線又被攻破，心臟沉重的跳動，像被電流觸碰過一樣。
果然，任憑時間再怎麼變，都沒能改變這男人身上良好的特質。
這樣細心體貼的人。
擁擠的世界，白梨找不出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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