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三月的天在黑暗中，映襯住城市的霓虹閃爍，把半邊染成橘紅色，風聲也夾雜著思念的氣息。
白梨對上男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眨了眨眼睛，臉色透著一股不自然的紅，看了看時間，她問：「再聊一會兒，我要準備睡覺了，你今年什麼時候回來？」
方野目光冷靜，溫聲說：「快了。」
又是快了。
白梨眯了眯眼睛，心中有點怪怪的感覺，這句話像極了敷衍，可方野從不敷衍她。
白梨又問：「快了是多快？」
在這樣明亮的眼光下，方野的手指在看不見的地方收緊，笑道：「快了，但不確定，最近事情有些多。」
準備好接受少女的新一輪盤問。
她卻仔細看了一眼屏幕，就笑盈盈的，說：「那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多多休息，回來了要提前和我說。」
「好。」
方野的神情沒有一絲破綻點，神情溫和自然，仿佛四月份的手術都是無稽之談，他聽少女提過很多事情，她已經開始投遞簡歷了，還想再開一家茶廳，所有的生活都開始向好的地方發展。
他沒想一直瞞著她。
卻不能不管不顧在這時候跟她講，本就不能給她更多的快樂，起碼不能再打斷她的平穩生活。
那種等待的焦灼，他不希望少女承受。
還不如一開始就不那麼早給她期望。
白梨也不再逼問他，掛了電話後，她來到曾經住的二樓主臥，揉了揉困頓的眼眶，躺在床上卻怎麼也沒睡著。
腦子裡一直在回想著方野剛剛的狀態。
她沒有方野那樣敏銳。
但也算是了解他。
所以他忙碌與不忙碌，蛛絲馬跡中就能看出來。
方野最近幾天開始，都有在秒回微信，忙的人很難做到這一點。
既然不忙，那為什麼不回來找她？
夜裡的空氣被磚牆隔斷，房間溫暖又明亮。
白梨在床上翻了個身，就開始去搜索關於德國簽證的事情。
這段時間她確實空閒了下來。
雖然有開新店的計劃，但這不還沒開始嗎？
她想念方野。
也在想，倘若她忽然出現在他身邊，算不算一個驚喜？
並且，她隱隱約約有種擔心的感覺。
她想，先辦理個簽證吧。
如果方野再不回來。
她也可以時常去找他。
世界上沒規定異國的情侶不能見面，也沒有規定必須讓方野來見她，她可以主動去與他重逢。
這個想法持續到三月底。
比簽證下來的通知來的更快的，是監獄的通知。
那天天色微暗，晚風徐徐，白梨正在去半湖灣給花兒澆水的路上，手機收到了一封監獄來的親情郵件。
四月開放探監日，白梨作為唯一的親屬，可以去探監。
白梨盯著那封郵件，還是沒有去的打算。
母女之情在那次差點死掉時候，就斷的差不多了。
她只是在網上一家花店，下了個預定單，托外賣員在探監日送過去。
沒什麼意思，也不是同情。
就是表達一下自己知道了這回事，但不去的態度。
胡女士就算刑滿釋放，也出不來了，會被直接送到精神病院去。
那是她應有的懲罰。
白梨更在意的，還是自己的事情。
新店選址已經差不多了。
但在此之前，她還是計劃著要出國一趟。
於是每次跟方野打電話的時候，她都會旁敲側擊問一問他的地址，方野不說，她就洋裝難過，方野總會順著她。
知道他在哪家療養院後，還會笑著鼓勵他，讓他多聽醫生的話。
方野眸光溫柔，什麼都應承下來。
白梨又笑：「那你想不想我？」
方野這時候總會回答一句：「想你。」
他從不說假話。
方野也在想念她。
可白梨覺得自己能為方野做的太少。
思來想去，但她只能很自由的去往各個國家。
她告訴自己，就去看一眼。
如果方野不方便長時間見她，她可以再回去。
四月一號當天，她的簽證下來了。
二號，她就坐上了飛往德國的飛機。
十二個小時候的飛行時間，她的嘴角一直是上揚的狀態，起飛之前，她給方野發了個消息。
【梨子：我要消失一段時間咯。】
……
收到這則消息的時候，方野蹙了蹙眉頭。
常立正好進來，少女在機場買了機票飛往德國的消息也正好鑽進他的耳朵里。
他瞬間就明白了。
她是真的來找她了。
還不跟他講，想給他驚喜。
他本來也沒打算徹底瞞著她一切，在告訴她地址的時候，就猜想到會有這一天。
就是沒想到這樣快。
距離手術還有幾天，他會在最恰當的時候讓她知道，如果她願意的話，術後，他會讓常立把她接來，或者常立回國去，還有一份保障她未來的合同，等著她簽。
但當這一天提前到來，打亂了所有的計劃，到底還是讓他有些失措。
常立站在一邊，問：「白小姐已經上飛機了，方總，需要怎麼做。」
是把人送走。
還是把人接來。
他拿捏不准。
方野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道：「你讓人去接她，算了，我去。」
他的眸色在夜裡看不真切，常立卻能感受到，他唇角在笑，壓抑不住，即使這樣的喜悅不太純粹，但他是喜悅的。
無關其他。
只是能見到那個姑娘，就能讓他喜悅。
常立嘴巴就有點發苦，「方總，這樣做值得嗎？」
他們心知肚明。
如果不做手術，起碼生活是能安穩的。
方野低眉笑了笑，「是我總貪心，一而再再而三答應她的要求，看似妥協，其實她提出來的每一個要求，都是我所渴望的，才任由她的感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常立，我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一個人，但做都做了，總不能委屈她真嫁給一個殘廢。」
常立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他只知道方總把那姑娘看得太重要。
畢竟委屈一下又怎麼了呢。
白梨看著也不像是不願意的樣子。
休息室內安安靜靜的，常立艱難道：「白小姐是救過您命嗎？」
方野笑的溫和，遇到關於少女的話題，他也難得願意多說。
「或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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