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明顯是有些猶疑，「方先生，您現在的情況，合適嗎？」
男人一言不發，少女睡眠中途，似乎被驚擾到了，無意識用手遮擋在眼前，他伸手用電子控制屏關掉了房子裡所有的燈。
對方也沒多說什麼。
只問了手術的時間。
他眸色像灰色的海，淡的看不見任何的畏懼，仿佛剛剛安排的不是重要的手術，而是一場酒會，任何吹落在這個世界上的風雨，都沒能讓他改變這個決定。
房間很安靜。
時不時傳來少女的呼吸聲，她好像做了一場夢，睡得不太安穩，嗓音低低叫著他的名字。
「方野。」
方野在她身旁坐的端正，相隔很近，近到只有幾步就能過去觸碰她的臉，卻又挺遠的，遠到成為他邁不過幾步的距離。
少女的呼喚聲沒停。
借著月光。
他還是站了起來，扶著桌子，俯身揉了揉她的臉，「嗯，在呢，別怕。」
深沉的目光對著遼闊畫面。
少女總算安定了些。
到最後只撐不住了，才閉上眸光，坐回沙發上。
他聲色溫柔，輕輕呢喃了一句。
「……如果沒死的話。」
前面一句消散在夜風之中。
聽不清。
白梨感受到男人的氣息一直在周圍，理所當然的，她又做起了那種奇怪的夢，夢到了方野。
卻不再像之前一樣清晰。
而是有些模模糊糊的質感，耳邊也有窸窸窣窣的雜音。
但從夢中人的狀態來說，那個夢境的她應該早就死了。
因為這一次。
她偶爾可以從畫面轉換中看見，寺廟後院的那間房子裡，香火供奉的佛像上，貼著一張白色的字條，上面是她的名字。
外面的天色昏暗，鋪著厚厚的冬雪，天空白茫茫一片的散著灰色。
而方野穿的很單薄，蒼白的膚色詭異的與雪色融合，他抬手將鐲子取下來，嗓音很低。
「最後一年了，白梨，我夢見你了。」
雪落在他的肩頭。
他淡漠的眉眼在那一瞬間溫和的很徹底。
是夢境之外方野最常對她露出的神色。
可在夢境中的他身上，卻是那麼的違和。
天生給人一種，他絕不會這樣笑的感覺。
白梨抬手，想為他掃去肩頭的涼雪。
沒觸碰到他。
他卻笑了。
夢境到這裡戛然而止。
轉而換成了小時候的夢。
夢見她拿著一枚塑料寶石戒指，纏著方野玩過家家……
白梨醒來的時候，窗外又下了大雨，整個海面像末日一樣，昏暗又扭曲。
她怔了怔，忽然有一種預感。
這樣的夢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改變了結局，所以夢也變得不再清晰，她又覺得有好多的疑點。
從而開始懷疑。
自己是否是真的在另一個時空死過一次，所以才會頻繁做這樣的夢。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那個時空已經不屬於她。
因此，這件事情並沒有困擾白梨多久。
因為她發現，一醒來，方野就不見了。
客廳空蕩蕩的沒有人。
平時他都會坐在這裡看書。
那今天呢？
腦海里生出一種他又逃跑的恐懼。
愛意過於強烈，容易把人推的更遠。
她生怕是昨天求婚，給男人又逼去國外了。
這麼想著，她站起身來，一邊喊著方野的名字，一遍去開各個房間的門。
直到推開一間臥室。
順勢抬頭時。
整個人就愣住了。
空氣中有淡淡的沐浴過後的香調，還有淡淡的水汽。
男人似乎剛剛洗完澡，穿著一件浴袍，半敞開式的坐在單人沙發上，矜貴的拿著一張黑色的毛巾擦著濕發，有一滴非常懂事的水珠從額間的髮絲上落下來，正好落在腹間半遮半掩的勻稱腹肌上。
嘶……
這是撞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白梨錯愕之餘，頭腦瞬間爆炸，炸出一朵朵顏控特有的愛心小泡泡。
這身材！！
真是……
讓人忍不住斯哈斯哈！！！
尤其是方野垂眸擦拭頭髮時，袖子滑倒手臂下方，結實的雙臂和腹肌都若隱若現出來，每一處的肌肉紋理都是恰到好處的狀態，分割的利落又有型。
配上冷白色的皮膚與他手臂上的疤痕，有一種強烈的反差感。
又欲又野。
男人似乎意識到來的人，不是他所想的人，抬眸就對上了少女橫衝直撞的目光，視線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身子上。
緊接著，他挑了挑眉梢。
「白梨，雖然不敲門我不怪你，但能出點聲音嗎？」
白梨又是一怔，回過神來立馬紅了臉，「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啊，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重新進一次。」
方野溫和的笑了，修長的指尖挑起腰帶，將浴袍打了個結。
「沒有，進來吧，什麼事。」
白梨沒忍住向他靠近，眉眼之間還有些小遺憾，這下連若隱若現都沒有了，這男人太見外了！！
嘴上卻在解釋：「做噩夢了，起來看見你不在，以為你跑了，我就想來找找看，沒想到……嗯。」
「嗯？」方野嗓音溫和且淡，透著清晨的那種慵懶的感覺，尾音拉的略長，「什麼叫嗯？」
白梨眨了眨眼睛。
這可是他問的哦！
她沒逼他哦！
看著男人用指背托著白瓷一般的下巴，少女溫溫柔柔一笑，指著他的腹部說：「哥哥的腰不是腰，是能要人命的刀。」
這句梗。
白梨如今可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確實，她剛剛看到的那一刻，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方野想問要點啥，她啥都答應了。
「……」
方野將黑色的毛巾搭在扶手上，聞言怔了怔，嘴角彎彎，「我這是被調戲了嗎？從哪學的這些。」
白梨知道，對付方野，該主動些，他可以克制自己，卻從不拒絕她。
所以也托著自己的下巴，小臉認真又正經，伸出手來，紅寶石襯得越發有光澤，「這不是調戲，這是對未來丈夫的誇讚，你別說的那麼不合法。」
方野又頓了頓，眼尾落在手上那枚戒指上。
他戴了一夜。
按理說這還沒定數，應該取下來好好存放。
但他還是忍不住戴著。
少女也戴著。
好像這一天清晨。
他們已經成為了夫妻。
雨聲淅淅瀝瀝，方野淺淺笑了一下，「嗯，很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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