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髮蒼蒼失去了賺錢能力的老人，也有穿著單薄的衣服，跪在路邊垂淚的殘障人士，城管站在一旁感到為難，誰也不願刁難這樣被生活拋棄的可憐人，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他們討得足夠的生活費後，再進行驅趕。

  讓白梨感到心驚的。

  是一個渾身髒污，頭髮凌亂的人，因為在頭髮沒遮掩住的地方，臉邊有燙傷的痕跡。

  但似乎手腳健全。

  白梨抿了抿唇，垂下眼睫，將兜里的兩張紙幣分別投入鐵碗之中，聽見老人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說的一聲聲謝謝，她心裡難受。

  又將剛買的麵包，放在那個被火燒傷臉的人面前。

  不想再聽那些令人心澀的語言，匆匆離開。

  她沒辦法拯救所有人，只能力所能及做一些事。

  那個被火燒傷臉的人抬起頭來，怔了怔，看見她身邊跟著的大漢，無視掉旁邊人驚恐的眼神，又迅速把頭低下。

  常立不單單會把消息告訴方野，還會跟白梨說。

  晚上。

  他特意把車子停在公寓樓下，走到樓上去，敲了敲門。

  白梨看見是他，就知道又有消息了，站的很端正，「你好，常先生。」

  常立便溫和一笑，「白小姐好，胡女士最新的消息，方總讓我說給你聽。」

  白梨握緊門把手，溫柔說道：「嗯，您說，我聽著。」

  常立說：「聽說你繼妹似乎因為她拋棄蘇暢金的事情感到不滿，懷疑她早就出軌了，所以大鬧了一次，她似乎沒能在江城繼續生活，所以離開了那座城市，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如果她出現在附近，會有人知道的，照片我已經讓人看過了。」

  十二月的夜晚，天空掛著明月，她點了點頭，感激的說道：「麻煩你們了，非常謝謝。」

  「客氣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常立笑了笑，轉身離開。他拿著高昂的工資，這些事情也算是分內之事，但每次都能得到少女發自內心的感謝，還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白梨等他走後，將門關上，慢慢走到畫板前，卻怎麼也下不去筆。

  她鮮少有這樣狀態不好的時候，以往在難過，也沒有影響過創作。

  到底是五味雜陳。

  胡女士這次是碰上硬茬了，但蘇玲的脾氣，也是她親自寵溺出來的，沒換來半點感激，不知道胡女士現在又是什麼心情。

  接下來的兩個月。

  白梨都以為胡女士會來找她，以至於她都儘量閉門不出。

  但沒有。

  過完了年，胡女士依舊沒有出現。

  北城的道路上撒滿了融雪劑，冬日最多的純白顏色也徹底跟這個城市告別。

  今年的春節來得早，結束的也很快，二月份天氣回溫了，白梨鬆了一口氣，默默呢喃道：「看來不是今年。」

  心裡卻忍不住生出另一個僥倖的念頭，或許是她有了防範，所以一切發生了變化？

  或許，也可能是明年。

  她又恢復了以往歡快的神色，從常立嘴裡知道，方野拋下了很多正事，陪她過完了冬。

  她感動之餘，多次讓方野去忙自己的事情。

  方野總拍著她的手笑，「不急。」

  他陪她過完了整個冬季，等二月底青大開學了，一顆心才徹底放鬆下來。

  迎來的是更加繁忙的工作。

  幾乎到了沒空去青大上課的地步，但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他去了校長室一趟，出來時，校長滿面笑容，給他安排了提前畢業的考試，代價是一棟新的學生表演禮堂。

  在五月到來之際，他告訴白梨，他要出國了。

  日漸相處，白梨知道他在做寶石生意，雖然不明白具體的，但方野出國是很平常的事情。

  她依依不捨的將方野送到機場，希望方野能多注意身體。

  方野一一回應。

  偌大的航站樓外，白梨看著他手邊仍戴著樸素的銀鐲，忽然說道：「會不會太低調了點，我給你換成金的吧。」

  寶石是奢侈品，販賣寶石的商人卻成天戴著一枚銀鐲子，合適嗎？

  方野挑了挑眉梢，聲色溫柔，笑道：「不需要，本來就是暴發戶，戴金鐲子惹人笑話。」

  白梨不敢相信男人給自己的定位居然是暴發戶，哪有這麼帥氣又有品的暴發戶？

  她認真的說：「你不是暴發戶，你應該算是富一代。」

  方野垂下眼眸，細緻的將她的頭髮歸攏整齊，漫不經心道：「富一代就是暴發戶不是嗎。」

  他並不在意這樣的虛名。

  少女卻眨了眨眼睛，「那你也是最厲害、最好看、最有品味的暴發戶。」

  方野彎起了嘴角，「嗯，好，我是。」

  白梨摸了摸他的臉，心中忽然有些不舍，「你喜歡我嗎？」

  這句話她很少問，今天卻想聽一聽。

  方野有些意外，一向羞澀的少女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問。

  他點了點頭，溫聲道：「喜歡。」

  白梨忽然想到一條觀點，好的男人應該趁早拐回家，否則以後遇到的很有可能是別人不要的。

  她眨了眨眼睛，鬼使神差說了一句：「今年我大三，明年就大四，然後就畢業了。」

  「嗯，畢業之後你想做什麼呢。」方野點了點頭，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細數這些，但仍耐心依舊。

  白梨說：「想工作，想要打拼自己的事業。」

  「嗯。」方野笑了，很贊成，也很高興少女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梨睫毛微顫，忽然又說：「搞完事業以後，還想和你結個婚。」

  如果……

  那件事過後，她沒死的話。

  她沖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實在太乾淨明媚，像冬日裡升起的暖陽。

  方野已經完全愣住了。

  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從前根本沒敢想這麼一回事，覺得少女長大了，見識了更廣闊的天地，總不會甘心只談這一場戀愛。

  他已經做好了隨時做回哥哥的準備，可少女計劃著未來，還說想要結婚，讓他心跳瞬間失控。

  他毫無反應的樣子，讓白梨皺了皺眉，「你不想結婚嗎？」

  嗯？怎麼跟她想的怎麼有點不一樣，方野應該是很喜歡她的才對。

  半晌，男人才回過神來，忍無可忍地拍了拍她的頭，「結婚這種事，不是說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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